成长日记

忆昔当年豁鱼乐

作者:胡汉平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2614  手机原创
级别:文学童生   总稿:31篇, 月稿:0

  我的家乡偏居于鄂南通城西厢药姑山下。虽背依群山却也地势平坦。从通城县城有车骑大道直通我家祖居花墩五房屋。还在60多年前人民公社化时期,因有大队书记黎喜落进京参加七千人大会,返回后成为胜于现今“网红”的“社红”。他所领导的大队名称随之改名为“红旗大队”。当年的许多下放干部被纷纷派驻红旗大队。那些武汉或县城里的文化人奉命来到闭塞的山乡,专侍写写画画的行当。记得五房屋第二进巨大石门框顶端是毛体“人民公社好”五个土红大字,门框两侧则是当年公社、大队各种机构的竖写名称。五房屋大门正面下放干部们留下的这些文化遗迹保留了30余年,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我家“祖屋”被四哥私相授受给四叔拆掉再建,李兆阳老人后人也将旧屋拆毁在原址重建,使得这些文化遗迹再也不复存在。村前简易公路联通到大坪畈上,时常可见大卡车,“乌龟壳”小车开进村来。东冲水库坝下水轮发电机发出的微弱电流不惜几公里远程输送优先供给红旗大队五房屋照明,正值幼童的我还在大队“幼儿园”度过了一段那个年代绝大多数山村幼童难以享受的幼儿园时光。红旗大队五房屋俨然成了人们趋之若鹜的“繁华”所在。

  五房、田头是红旗大队同一个生产小队的上下两个屋场。连接两个屋场的中间是生产队的仓库和一个偌大的打晒场。每逢社员大会冬天是在仓库室内,夏天则在露天晒场。后来的红旗大队是由同裕、民主、红旗三个生产大队合并而成。从大坪畈上往西穿过大坪渡槽迎面就是小药姑横岭。红旗大队就在横岭脚下。其地势宛如一张太师椅。头枕横岭小药姑,左放隆,右尖山,风水形制极佳。发源于呈三面包围状的横岭、尖山和放隆尖的水流形成一条不算湍急的港汊沿沃野穿境而过。正是这条蜿蜒的小河给我提供了许多丰富的童年记忆。豁魚之乐在我童年记忆尤为鲜活。

  当我开始从童年记忆里寻找豁鱼之乐时,对于“豁鱼”一词最初不知如何表述。一番搜肠刮肚之后,感觉“豁鱼”十分接近原意且语音最为相符。后在网上搜索也有“豁鱼”一词,而且释义正好符合原意。“豁鱼”即在河流港汊分段垒起围堰阻断水流,在围堰内用水桶、脸盆等器物将河水往下游豁出,直至竭泽而渔,待鱼虾尽获之后,掘围堰恢复河水流向,“豁鱼”即告成功。

  我还清楚记得,孩童时我们经常豁鱼的那条港汊就在我家门前不足300米距离。在五房屋罗畈屋两村之间蜿蜒而过。港汊两侧是分属两个生产小队的沃野稻田。这是一条发源于横岭和放隆尖两山的小河。因为两山都背依药姑大山,且在山背以西,其水经由西侧山谷流向湖南临湘詹桥入洞庭湖。而我家则在药姑山以东,门前港汊为横岭、放隆两山来水,其水向东流向城邑铁柱港,经陆水河干流最终汇入长江。

  因为横岭、放隆两山来水面积不大,门前港汊虽然径流细小,但也终年流水不断。每逢汛期亦有水漫沃野,洪涝成灾的惊心惶恐。那个年代以稻作为主的家乡农耕,很少施用化肥农药,港汊内甚至稻田里都能见鱼游虾欢。

  当年“豁鱼”之乐,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童趣。每每豁鱼,总是由我哥汉荣邀约村里几个年龄稍大的伙伴组成一个小队伍,从各自家里拿出搪瓷或木质脸盆外加小木桶,背扛钉锄和阔锄,聚集在港提之上,沿堤寻找合适地段,待认准之后,便在此段上游拦腰垒起一道简易堤坝,再在5一10米距离的下游照原样垒坝。两坝垒好,便用脸盆将坝内河水向下游豁出。豁水是个力气活,年龄尚小的孩童,豁不了几下便气喘吁吁。豁水的重任主要由与哥哥年龄相近且力气稍大的同伴承担。我们则跟着起哄和玩闹。选择豁鱼的河段,在我们这些懵懂少年看来是有原则规矩的。因为他们知道这条港汊是有管辖归属的。上游属茶园、雷贡坡,下游属罗畈、四房祠堂。只有五房、田头门前的这段才能豁鱼。上游下游都是别人的地盘,是不能跨越雷池的。地段的分界当然是随港堤的稻田归属认定。当然,属于五房、田头的这段河道自然也同属对岸罗畈。只是对岸罗畈的孩童豁鱼的兴趣不如我们,亦很少因豁鱼而闹矛盾的。

  豁鱼之乐,全在于过程之中。每当一段河道豁鱼的目标确定之后,最先是由领头的我哥汉荣带领几个年龄稍大的伙伴用钉锄和阔锄(两种不同的生产工具)在上游挖掘沙土拦腰垒坝阻断水流,再在向下5—10米处依样拦腰,然后将上下两坝间的河水用脸盆逐渐向下豁出。每当河水豁出大半,水中鱼虾就开始跳跃翻腾。此时,河水尚未豁干,我们这些没有干活的“孩童码戏”就开始扑腾捉鱼,嬉笑打闹。随着河水逐渐干涸,鱼虾也一并尽获。此时还有一些隐藏在石缝间水洞中的鱼虾得探下身子,伸出手臂去捞。往往会有深藏其间的大鱼被捉拿出来。有时甚至有王八、鲶鱼、鳝鱼从中捉出。每当有大货显现,总会引来一片欢呼叫好。因为经常有人豁鱼,加之此道河流远离江河湖海,河中没有大获,只是小鱼小虾。即使我们眼中的大鱼,也很少超过半斤之重的。每次渔获不过10斤左右。即便如此,我们亦当大获全胜。记得每次豁鱼,村代销店徐爹儿子隽明总是场场必到。他虽然年龄也大,应是豁鱼主力,但因为他是供销店徐爹之子,“经济实力”强,他只当看官跟着玩。豁鱼一经结束,往往是他的那一份“鱼获”最多。因为他每来“豁鱼”,总要从自家经营代销店的钱柜里“偷”出钱来,悄悄“贿赂”领头豁鱼的汉荣。有了事先的这份贡献,分配劳动果实时自然就比别人多得一些。隽明提着鱼儿回家,往往还会获得父母的夸赞。殊不知,徐爹及他的代销点暗暗成了我们豁鱼玩乐的冤大头。

  豁鱼之乐除了此技之外另有一法谓之“闹鱼”。“闹”在通城方言中既指热闹,又有“毒”意。说此种食物有毒,又叫“闹银”。闹鱼亦即毒鱼。而“毒品”则是就地取材,将长在港堤之上的柳树叶摘下,用石块将铺在石板上的柳叶捣碎,然后将捣碎的柳叶连同浆汁撒进一段事先截流河道内,不待一会功夫,截流段内的鱼虾就会短暂中毒浮出水面让人轻松捉拿。此种“闹鱼”之法,尽管简单,但只是偶尔兼用,并不惯常。大概是因柳树叶子季节性强,不能常有难以取材之故吧。

  “豁鱼”而留下的童年乐趣,看来只是我们那一代人的独享。还在我1976年代当兵之前,随着农业学大寨“三治(治山治水治土)”运动兴起,给我童年带来无限乐趣的门前那条河道被“裁弯改直”,加之农药化肥的过度施用,河流港汊失去了原始古朴风貌,流水虽在,但河里没有了鱼虾。当我探亲问寻乡里,天真孩童已不知“豁鱼”所为何物。我想这不能不说是一项非遗失传!因为家乡的河流还在,寻找乐趣的孩童甚或少年青年还有,如若致力生态恢复,让山川河流重现古朴,焕发生机,“豁鱼”之类的乡村乐趣不又重新留在芸芸后生的记忆之中了么?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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