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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遥远的山泉声

作者:坚充沛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1238  手机原创
级别:文学童生   总稿:5篇, 月稿:14

  故乡的山泉,再也听不见那汩汩的泉声。它如同母亲的乳汁,早就干枯了。

  村庄坐落在山坡上,东西南三面或远或近分布着三股泉眼——下水泉、庄宽、幽浮坪子。先人们在泉眼旁挖了一个小窝儿,泉水就如一条蠕动的蚯蚓,从泉底无声地涌着。

  清晨,母亲扛起农具下地干活时,顺手带了两只大木桶,放在山泉旁。

  祖母的声音从东屋响起来,落到了西屋:“快起来,快起来,赶紧守水去!”我迷迷糊糊地从土炕上爬起来,揉了揉双眼,下了炕,又从厨房的锅台上摸了一块干馍,便去守水。

  村子四周的山坡上,雾气四散弥漫,笼罩了整个村庄和沟壑。那雾气携了山间湿润与凉意,轻抚我的脸颊。坐落在高处的村庄,几乎被雾气完全吞没,只露出了屋脊。我踏着长满野草的山路,一步一步地走向泉边。

  泉边已有几个同龄孩子在守候。他们有的盯着泉眼,有的玩着泥巴。山泉很小,只有脸盆大小,水一涨满就用木瓢舀进桶里,四五瓢便见了底。等舀满一桶水,太阳早已高悬。母亲从地里回家,一边夸着我,一边把水挑回家去。

  后来,那灵动的山泉,也渐渐失去了活力。我家附近的几口山泉干涸了。泉眼旁的石板上,长满了青苔,再也看不见守水的儿童。泉边湿漉漉的,杂草丛生,成群的鸡在附近悠闲地捉虫。吃水变得愈加困难,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挑水。

  夜间挑水的人少,较远的山泉里往往是有水的。母亲总是在深夜两三点钟就突然起来挑水去。我也常常被她从香甜的睡梦中轻声叫醒,陪着去挑水。我打着煤油灯笼,紧紧跟在母亲身后,她挑着水桶,我们置身于一片漆黑和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耳边只有呼呼的山风,还有扁担发出的咯支支的负重声。山路高低不平,照明的煤油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忽远忽近,我和母亲的影子或长或短,相互碰撞,又很快分开。在漆黑的夜里,我们要跑好几个地方,走好几里山路。偶然碰到泉里水多的时候,母亲那原本疲惫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收获了意外的宝贝。这时她就一口气,连着挑两三回,直到锅碗瓢盆里都装得满满的,才肯罢休。那时候,母亲就会高兴地擦着额头的汗水,笑着说:“这下子,又能吃几天喽”。

  吃水太困难了,用水自然就格外节省。洗脸水总在盆子里倒浅浅一点儿,再把盆边靠在墙角或者桌子腿上,让水聚起来,孩子们就你一把我一把的掬一捧水洗脸。要是洗衣服,须等到下雨时,屋檐下接了大大小小的桶子、盆子、罐子,叮叮咚咚地一场雨过后,水一下就多起来。刚接的雨水,颜色发黑,须静置数小时才能用。水总是要重复使用,洗锅水,洗衣水,洗脸水,自然要拿去喂牛喂羊,浇花种菜。

  上世纪80年代,村里实施了“母亲水窖”工程,水一下子宽裕了。每家院子用水泥铺地,再从院子中央挖一个水窖。每逢下雨下雪,房子上、院子里的水就汇集在一起,流入水窖。新入窖的水,沉淀几天后,人畜共用,便能吃好几天。

  去年回老家,我无意中发现了母亲挑水用过的扁担,它静静地立在半截土墙跟下,粗糙而暗淡。我站在院子里,望着远方,仿佛又看到了那弥漫着雾气的山坡,听见了那遥远的山泉声。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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