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出任这个名誉会长,我这个“天下第一汪迷”,担任这个汪迷文学社名誉会长,仿佛是实至名归,——这只是笑谑之言。其实天下“汪迷”多矣,爱汪读汪研汪的人大有人大,比我喜爱汪先生之为文之为人的人多矣,又岂止鄙人一人乎?其实,我很惭愧。业余写作,半生蹉跎,成就甚微。但我也很愿意担任这个角色,承同道们的不弃,我将和广大汪迷一起,宣传好汪曾祺,推广好汪曾祺,为提升高邮文化品牌,宣传好“汪曾祺的高邮”和“高邮的汪曾祺”,做出自己的一份努力。
一是汪迷部落文学社已经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民间社团。有自己的公号,每日更新四篇文章,坚持了这么多年,这非常不简单。每日晨起,打开手机,首先浏览“公号”新文,已经成为许多“汪迷”的“日课”——我每天也是这么做的。有线下读书会,共读一篇文章,写书评。有游学、寻访,开展教学实践活动。有讲座,从地方性讲坛逐步走向全国,能请来王干、杨早、翟业军、翟文铖、郜元宝、徐强、孙郁等全国知名的学者、大家,是非常不容易的。这一个是基于文学社的逐步扩大的全国性的影响,再一个是汪曾祺阳光的照耀,高邮有一个汪曾祺纪念馆,他是全国的文学人,甚至是华语地区的文学人共同想往的地方,是这两个因素,才使得全国这些著名的专家、学者在繁忙的学术工作之余,抽出时间来高邮与大家进行交流。
作者在汪迷论坛会上
二是汪曾祺现象真是一个神奇的现象。汪曾祺和他的文学当然了不起。首先是汪曾祺的人格和留下的文字(包括书法、绘画)了不起,随着时间的久远越来越显示出他自身的光芒。但汪曾祺的传播也是一个神奇的现象,值得研究。张秋红主任今天也在这里,记得汪曾祺先生去世十周年的时候,那时在高邮搞了一个很隆重的纪念活动,邵燕样先生,高洪波、潘凯雄、张守仁等专家学者和作家都莅临了会议,但那时的汪曾祺还远没有现在这样广泛的影响,对汪曾祺的挖掘还没有现在这么深,其中包括大量的汪曾祺早期佚文还没有发现或发现不多,汪先生在世的时候,他自己说,我写的东西很少,但写的倒是很早,40年代出过一本《邂逅集》,从过去我们所见到的汪先生作品,真以为汪先生早年只写了这么一点点。——别人曾提出让他翻翻旧报纸找一找,他回说找它干嘛。——没有想到汪先生年青时候写了那么多东西,而且写得那么好,那么现代。他自己说,我年青的时候受过现代派影响,但那时因为佚文发现的少,人们对此感受不深,当大量佚文被发现后,原来汪先生青年时已经写了那么多东西,难怪他1947年从香港过,小报一角会发消息,“青年作家汪曾祺到港”。通过对大量佚文的研究,发现汪曾祺所受的现代派影响之深、之大、之广泛,真是深入骨髓的,这些东西才使汪曾祺后来成为汪曾祺这样的一位作家,——一个特别的作家(请注意,这里我用了一个特别的作家字样)。他自己说过,我是一个比较荒诞的作家(但那时好象没有多少人理解)。他1980年代末到访扬州,给扬州一位青年作家留了一个纸条,《说“怪”》,说扬州八怪是标新立异的,他希望扬州的青年作家在创作上要追求新一点,怪一点,不要同人写的一样。这些也可以视为先生的夫子自道,他对文学的态度,一生都在追求同别人不一样,用他的话说,我的气质,只能写这样的东西。说到一些作家,他说,这样的东西我是写不出来的!
作者在汪迷论坛会上
三是汪曾祺的书信的发现和研究,极大的丰富了汪曾祺的人格。汪先生书信,原来“全集”有,但是不多,李建新兄非常有心,到处寻访,孜孜乞乞(请石字旁),收集到先生那么多信件,终于可以出一本《汪曾祺书信集》了。这些书信,是对丰富汪曾祺人格的又一重大贡献。通过那些书信,发现那一代学人,即使写一个便条,文字都是那么准确、博雅、生动而有趣。通过这些文字,发现汪先生是多么的温润,多么善解人意。信件中的汪曾祺就是一个生动的、人格丰满的、活生生的汪曾祺。这里可举的例子很多,对前辈如沈从文、巴金是一种措词、态度,对同辈如黄裳、朱德熙又是一种口气,对晚辈(包括女性)又是一种方式,对编辑、读者、作者,又是不同。总之,对象不同口气不同措词不同,真正见出一个人的文字修养、文化修养和人格修养。那些信件,即使两三行,都百读不厌,再小的一篇文字,都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
作者与汪曾祺先生(摄于1995年)
当然,汪曾祺的研究,是一个不断深入的过程,也许需要几代人甚至更多代人的努力。当然,在这几十年的研究中,许多学者、专家,做了大量工作,出了许多丰富的成果。比如佚文的发掘,信书的编纂,年谱的出版,交游的考证,关于汪的戏剧、书法、绘画的研究,各种纪念文集的出版,等等,等等,都极大地丰富了汪曾祺的研究空间,但还有许多领域还远远不够,亟待开拓,——比如若能有一本如《苏东坡传》(林语堂著)一样的《汪曾祺传》,该多好,——总之,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说,评论一个作家的过程,也是考验评论者自己的学识、修养、人格水平的过程,能否达到或接近研究对象的高度,这些都是我们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