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就是要塑造出典型的人物形象。塑造典型的人物形象,可以通过设计曲折的故事情节,将人物置于尖锐的人与人的性格冲突的漩涡之中,或用强烈的对比方法来表现。通过制造重重矛盾或障碍,也是小说巨匠常用的,而且是很成功的一种方法。
一天早晨,海滨蒙特猗市的市长马德兰先生正在办公。侦察员沙威进来对市长说,他自己犯了罪。(254)他怀疑市长是一个旧苦役犯冉阿让。(255)这是极严重的失敬行为。(254)现在事实证明他错了。因为这名苦役犯冉阿让又犯了一个罪,爬过一道墙,折断一枝树枝,摸走几个苹果。这对一个苦役犯来说,意味着将要面临终身苦役的判决。(258)他请求市长将他革职。
沙威的这个消息,让市长大为震惊。市长决定要亲自赶到阿拉斯去,(259)他要去亲自看看法庭怎样审判那个旧苦役犯。
为了不错过法庭开庭的时间,市长买了一辆马车,第二天早上出发。(271)
当天晚上,马德兰市长做了一夜的思想斗争。去,如果法庭认定这个苦役犯是错的,那意味着他将失去目前的一切,重新入狱,终身服苦役。不去,良心不允许。“留在天堂做魔鬼,或是回到地狱做天使。”怎么办?(291)马德兰市长决定去。去与不去,这是矛盾的第一次决斗。
走在半路,市长的车子折断了两根车辐,走不了了。既不能及时修好,又没有车子可租,也没有卖的。(302)“他感到一种极大的快乐。”不能及时赶到法庭,“不是他的过失,不是他的良心问题,而是天意”。(303)这时,一个小孩说他家有车子,市长租到了车子,继续赶路了。这是前行中的第二次阻碍。
市长终于赶到了阿拉斯,立即就到法庭去。可是法庭已坐满了旁听的人,进不去了。这是第三次阻碍。这时,前一夕在他心里发动的那场激烈的斗争还没有结束,还随时要起一些新变化。他走到楼梯转角,倚着栏杆,叉起双臂。(321)这是一个深思的姿势,他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忽然,他解开衣襟,取出皮夹,抽出一支铅笔,撕了一张纸,急忙写了这样一行字:“海滨蒙特猗市长马德兰先生”。(322)
每一次前行遇到障碍,预示着都有一次激烈的思想斗争。
海滨蒙特猗市长素有的声望,获得法庭的优待,马德兰市长进入了法庭。
法庭的审理果然错了。无论是曾在被告(真正的冉阿让)服刑的都隆监狱当过副监狱官现为侦察员的沙威的指认,还是曾与真正的冉阿让一起服刑的三个犯人做证也好,他们都错了。他们都认错了人。因为真正的冉阿让就是马德兰市长。
“布莱卫、舍尼杰、戈什巴依!看这边。”听见这声音的人,寒毛全竖起来了,这声音太凄惨骇人了。(339)
这是屡次阻碍,屡次克服,最终到达目的的时刻。就像冲击堤岸的浪潮一样,冲上来,退下去,又冲上来,又退下去,屡次三番,最后一个冲天的巨浪,汇聚起一个巨大的浪潮,将浪花推向高峰。至此,小说也达到一个高潮。
小说就这样一步一步,将因偷了一块面包,服了19年苦役刑的冉阿让,塑造成一个天使。但天使不是从来就是,不是没有犹豫,不是完人。一路设障,一路前去。这是一种将人物形象一步步塑造出来,使人物丰满起来的很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