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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青春(九)

作者:吕洪周   发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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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文学童生   总稿:5篇, 月稿:0

  第九节 意外重逢

  唐山的天,又阴沉沉地压下来了。细密的雨丝裹挟着尘土,不由分说地洒落,打在一片片的断壁残垣上。

  马大力趴在楼板下面,脸紧紧贴着混着碎砖块的潮湿地面,身上的军装早就被汗水浸透了,后背还被钢筋剐出了几道大口子,疼得火烧火燎。

  此刻,他和战友们正用大腿粗细的木桩,艰难地支撑着一块断裂的预制板。每喘一口气,木桩上的木屑就簌簌地往下掉,每一下掉落,都揪着他们的心。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预制板下,或许还有等待救援的生命 。

  雨刚停不久,太阳便从云层的缝隙中钻了出来,空气里满是闷热与潮湿,晒得人身上黏腻难受。马大力抬手擦了把汗,可汗珠还是顺着下巴掉进了眼睛里,疼得他直皱眉头。

  就在这时,不远处新踩出的空地上,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那调子有些模糊,却像一根细针,直直地扎进他心里——“一条大河波浪宽……”

  是《我的祖国》!那个带着独特清亮音色的“宽”字,瞬间让他想起半年前在山区驻训的日子。马大力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支撑着预制板的木桩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声。他喉咙发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去年冬天的场景。

  那时,为了欢送部队结束山区驻训,唐翠儿围着蓝布围裙,站在村子广场的土台子上唱这首歌。她辫梢的红头绳随着节拍轻快晃动,台下的老乡们都拍红了巴掌。此刻,这歌声虽比平常微弱许多,还带着一丝颤抖,可千真万确就是她的声音。

  马大力嘴唇微微颤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翠儿?”他死死盯着预制板的裂缝,耳朵不放过任何细微声响,眼睛急切地在废墟里四处搜寻,不放过任何可能有幸存者的迹象。

  歌声又悠悠地飘来几句,马大力强忍着后背伤口的剧痛,攥紧木桩的手渐渐稳住。只要这歌声不停,他就感觉浑身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他心里怀着一丝期待,说不定……说不定翠儿就在这片废墟的某个角落等着他去救呢。

  马大力深吸一口气,侧脸冲旁边的战友使了个眼色,两人小心翼翼、一点点地调整着木桩的角度。此时阳光愈发毒辣,晒得人脑袋发昏,可马大力却觉得内心敞亮了不少。这歌声就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在满是残垣断壁的废墟中寻找生的希望。这感觉,就像过去她在宣传队时,用歌声给乡亲们加油打气一样。而现在,轮到他从这片废墟里,把这份希望一点点挖掘出来了。

  半年前,马大力所在连队在山区驻训,他被安排住在老乡唐翠儿家。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马大力和翠儿一家相处得特别融洽,就跟一家人似的。每天天还没亮,马大力就主动帮着挑水、劈柴;一有空闲,他就给翠儿上小学的弟弟柱子讲故事,教他识字学文化。

  翠儿也特别热情,经常变着法儿地给驻训的战士们送自家晒的山核桃。马大力爱吹口琴,翠儿爱唱歌,两人志趣相投,一有空就凑在一块儿,最爱唱的就是那首《我的祖国》。你来我往间,马大力和翠儿一家的情谊越来越深厚。

  然而,这一切却让连长姜大鹏着急上火。一天,连长黑着脸把马大力叫到连部,“啪”的一声,把一封匿名信甩在桌上,语气严厉:“驻地群众反映,某班班长与女青年过从甚密,行为失当……马大力,你看看这写的是不是你!”马大力拿起信纸,不自觉攥紧的拳头,禁不住地直打颤。

  姜连长气得一拍桌子:“驻训期间,跟驻地群众走这么近,像什么话!再有下次,处分可少不了你的!”马大力憋得满脸通红,心里委屈极了,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第二天,翠儿的爹拎着一筐山核桃来到连部。

  老人家笑着对连长说:“娃们就是处得好,跟亲兄妹似的,可别把他们想得太复杂。”一番话,这才暂时把这场误会给平息了下来 。

  谁都没料到,唐山地震后,翠儿高中一毕业就回乡务农了。因为翠儿人热心、能力强,乡亲们都信任她,推选她当了村里的青年突击队长,还兼任文艺演出队队长。

  有一天,翠儿听说唐山灾区急需人手,心急如焚,立刻跑到县上请缨:“俺会唱歌,也会搭帐篷,让俺去灾区出份力吧!”就这么着,翠儿带着县慰问团第三演出队,历经一路的颠簸,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唐山。

  说来也巧,马大力所在连队的救灾驻地,就在唐山八中。这里既是部队临时驻扎的营地,也是伤员的紧急救治点,每天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唐翠儿刚刚唱完《我的祖国》,最后一句“这是美丽的祖国”还在空气中回荡,琴弦的余音都还微微颤动着。突然,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拉扯。挂着“某县人民政府慰问团第三演出队”横标的竹竿,“哗啦”一下倒在地上,红布黑字的幕标也跟着摔落。

  翠儿正扶着伤员准备往后撤,猛地一抬头,只见操场另一头“腾”地涌起一股黄烟——刚搭好的水泥预制板塌了,钢筋架子在余震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快来救人!楼板砸到人了!”战士们焦急的呼喊声划破长空。翠儿一听,心急如焚,立刻带着演出队的队员们朝着冒烟的方向拼命跑去。等跑到跟前,才发现预制板下压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灰扑扑的军装,裤腿上一大片血迹,右大腿被钢筋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混着泥土不断往下滴,场面十分危急。

  新兵黄娃子正一边扒着碎砖块,一边哭喊道:“马班长!马班长你醒醒!” 抬头的瞬间,他猛地愣住了,眼前的人竟是半年前驻训时的房东翠儿姐,那时自己生病,翠儿姐还贴心地喂药喂饭。

  惊喜与焦急交织,小黄下意识地一把抓住翠儿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姐,你看,是马班长!是大力哥啊!”

  翠儿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反应过来后,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碎砖堆里,颤抖着双手去拉马大力的手。“还有脉搏!他还活着!” 翠儿惊喜地向周围人大喊。紧接着,她迅速扯下脖子上的白围巾,紧紧按在马大力右大腿流血的伤口上,心急如焚地抬起头,大声呼喊:“快,快去抬木板!找撬棍来!”

  周围的战友和演出队的小伙子们一拥而上。大家齐心协力,一点点抬起压在马大力身上、杂乱交错的预制板,暂时减轻了对他身体的重压。几个战士则飞奔向医疗点,很快扛来了千斤顶。众人喊着整齐有力的号子,一下又一下,慢慢撬起预制板,每一下都承载着大家对马大力生的希望 。

  楼板刚挪开一条窄缝,翠儿就敏锐地瞧见马大力的眼睑微微动了动。这时,姜大鹏连长和刘指导员带着卫生员李学良听闻消息匆匆赶来,迅速指挥大家一起挪开预制板。众人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奄奄一息的马大力从楼板缝隙里抬了出来。卫生员小李给马大力重新包扎了右大腿还在涓涓流血的伤口。

  翠儿全然不顾那些可能扎手的钢筋,拼命探着身子,想把马大力往自己怀里搂。就在这时,她看清了那张满是泥土的脸,可不就是半年前在山里帮她家劈柴、陪着自己唱歌的那个帅气小伙嘛!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地掉落在马大力脸上,她哭着大喊:“大力哥!我是翠儿啊!你快睁眼看看我!”

  姜连长和刘指导员满脸关切,看着翠儿说道:“翠儿,坚强些!我们一定会全力救马班长!”

  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大喊:“班长!你一定要挺住!连长和指导员来了,翠儿姐也来了!”

  小黄紧紧攥着马大力的手,手抖个不停:“哥,你醒醒,翠儿姐来救你了!”大家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满是焦急与期待,期盼着马大力能快点苏醒过来。

  人们小心翼翼地将马大力抬到附近的医疗救护点。也不知过了多久,马大力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皮缓缓掀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便是守在身前的翠儿。她的脸上沾着灰尘,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可在马大力眼中,却比山里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还要明艳动人。

  他想要抬手,为翠儿擦掉脸上的泪水,可胳膊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拼尽全身力气,微微蜷了蜷手指,轻轻碰了碰翠儿的掌心。

  翠儿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猛地吸了口气,原本满是悲伤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又哭又笑地说道:“醒了醒了!大力哥,你可算是醒了,都快把人吓死了!”说着,她将马大力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滴落在马大力的手背上,那温度,就像山里的温泉水,暖得让人心头发颤。

  这时,姜连长和刘指导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说道:“大力呀,有翠儿在这儿照顾你,你可得听话,安心养伤!”

  马大力听了,有点不好意思,苦笑着回答:“连长,指导员,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可话刚说完,伤口突然一阵剧痛,他忍不住身子一痉挛,紧紧咬着下唇,额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

  翠儿紧紧握着马大力的手,怎么都舍不得松开。马大力在一阵痛苦的挣扎后,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翠儿被钢筋划破的袖口,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嗓子眼干涩得仿佛塞了一把沙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他只能用拇指轻轻蹭去她手背上的灰尘,气若游丝地说道:“唱得真好……刚才那歌。”

  翠儿听到这话,又是哭又是笑,把他的手往怀里拉得更紧了,似乎想把自己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他。此时,余震还在时不时地袭来,四周的一切都让人充满心悸,可翠儿怀里的温度,却让马大力感到无比安心,仿佛那是这混乱世界里最稳当的依靠。

  然而,马大力的伤势实在太重了,没一会儿,他又陷入了昏迷。在一片混沌之中,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那声音缥缈遥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梦里,自己又回到了驻训时的大山。漫山遍野的翠竹随风摇曳,翠儿站在竹林中,笑盈盈地向他招手,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她的蓝布衫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斑,美得如同仙境。

  突然,梦境毫无征兆地破碎了,眼前的美好瞬间变成了漫天飞舞的水泥块,耳边还回荡着婴儿的阵阵哭声,那是灾难的可怕景象。一阵剧痛猛地袭来,他从梦中惊醒,费力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泥点,眼泪正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往下掉,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一定是翠儿,她始终守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翠儿?”马大力虚弱地唤道,声音沙哑得像泡在水里的破布,连他自己听着都费劲。瞬间,周围的呼喊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翠儿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回应:“大力哥,大力哥!你可别吓我!”

  新兵黄娃子也在一旁哭喊道:“班长,你别这样,我们都在你身边呢!”

  马大力再次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右手始终被翠儿紧紧攥着,她的拇指正轻轻在他手背上摩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还活着。

  “翠儿,战友们,娃子,我没事!”话刚说出口,马大力的伤势又一阵巨疼,他不由得咬紧了下唇。此刻,他右腿疼得像被火灼烧一般,额角的血透着纱布又渗了出来,哪还有一点当初在驻训时,帮翠儿家挑水的精神样儿。

  翠儿见马大力醒了,脸上还挂着泪,却又笑了起来。她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故作轻松地说:“大力哥,俺们县慰问团,是专门来给你们唱歌加油的。我呀,还专门为你唱了,你咋不欢迎呢?”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满是深情:“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听到翠儿那句甜甜的“……专门为你唱歌”。马大力突然想起了连长姜大鹏。驻训结束的那天傍晚,天边染着晚霞,连长把他叫到溪边,递过来一支烟。马大力接过烟,点上火,那烟火在暮色里一明一灭。

  连长望着溪水,声音随着潺潺的水流声传来:“小子,之前误会你了。唐家大爷,是老团长的救命恩人呐。”顿了顿,连长又语重心长地说:“不过纪律就是纪律,以后和群众打交道,得注意分寸。”那时,马大力心里还有些委屈,可现在,他突然觉得,当初守住那些“分寸”,或许就是为了此刻能和翠儿重逢。

  在临时医疗点,翠儿一步都没离开过马大力身边。她用搪瓷缸打来温水,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擦去马大力额头上的血痂,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一边擦,她一边轻声说:“你走之后,俺爹老是念叨你,说那个姓马的娃,挑水的时候又实在又干净,每次把水缸都给灌溢出来,还把水缸擦得干干净净,真是个好娃子啊!”

  马大力听了,嘴角微微上扬,想要笑一笑,可这一动,伤口就扯得生疼,只能咧咧嘴:“那时就想着,多干点活,能让你们轻松一点是一点。”

  夜越来越深,临时医疗点里,伤员们痛苦的呻吟声一阵接着一阵。翠儿搬来一个小马扎,坐在马大力床边,不一会儿,头就慢慢靠在床沿上,打起盹来。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马大力借着这微弱的光亮看着她,发现她瘦了好多,下巴变得尖尖的。……

  马大力的思绪飘回到驻训的最后一晚,那天翠儿红着脸,偷偷地又塞给他一双新纳的鞋垫,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平安”两个字。“别嫌弃,我绣得不好。”翠儿小声说道。

  后来,这双鞋垫被连长发现了,连长还在全连面前半开玩笑地说:“马大力,群众送你的这鞋垫,看着比咱们军用的还结实呢!”大家听了哄堂大笑,马大力当时又害羞又自豪。

  突然,右腿一阵剧痛袭来,马大力疼得冷汗直冒,可他瞧着熟睡的翠儿,怎么都舍不得叫醒她。直到后半夜,值班医生来给马大力换药,翠儿才猛地惊醒,赶忙起身帮忙扶住马大力的腿。

  医生换完药,神色凝重地说:“这伤挺严重,可能会落下残疾。”这话一出口,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砸在马大力和翠儿中间,让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可翠儿只愣了一下,就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大声说:“俺照顾你!”说完,她稍稍停顿,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劲儿:“在山区驻训的时候,俺就想好了,你要是落下残疾,成了瘸子,俺就给你当一辈子的拐棍!”

  马大力一下呆住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驻训结束那天的场景。当时,翠儿带着全村村民,和战友们一起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联欢演唱欢送会。会后,翠儿站在蜿蜒的山路上,手里紧紧攥着一袋炒核桃,目光追随着队伍,久久不愿离去。马大力随着队伍走出很远,转过山弯时回望,暮色中,翠儿的身影依旧伫立在那里,孤独又执着。那时,纪律的红线横在眼前,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翠儿的大好前程,只能把那些悄然萌生的情愫深深埋进心底。

  可现在,看着翠儿因为日夜守在床边照顾自己,眼窝都熬得发青,听着她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的承诺,曾经被他刻意压制的那些想法,就像春天的种子,在历经伤痛与磨难的心底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三天后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临时病房里。连长姜大鹏和刘指导员带着慰问品走进来,正好瞧见翠儿坐在床头,正细心地给马大力喂小米粥。

  “哟,这不是三尖山的泼辣妹子吗?”连长那洪亮的大嗓门一喊,翠儿吓得手猛地一抖,勺子里的粥汤洒在了床单上。

  马大力见状,急忙想开口解释,却见翠儿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手,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对着连长敬了个礼,脆生生地说道:“连长好!指导好!这次俺可是正儿八经慰问团的成员,可不是私自跑来的。”

  连长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大手重重地拍着马大力的肩膀,笑着说:“臭小子,上次给你的处分撤销了。不过嘛——”指导员接过话茬,眼神有意无意地瞄了眼翠儿,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这话一出口,翠儿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害羞地低下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马大力像是鼓足了勇气,突然一把抓住翠儿的手,迎着连长、指导员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这一刻,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时光匆匆,三个月转瞬即逝。此时,唐山的废墟上,人们正热火朝天地搭建着临时板房。马大力拄着拐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板房前的翠儿。她正教一群孩子们唱歌,熟悉的旋律悠悠传来,正是那首《我的祖国》。阳光温柔地洒在翠儿新剪的短发上,像是给她的肩头镀上了一层金边,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

  (未完待续)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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