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

乡情与人生的交响

作者:张中校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2832  电脑原创
级别:文学童生   总稿:10篇, 月稿:10

  我的家乡,陕西省咸阳市正阳镇,坐落于程毕塬东段。它北距汉代规模宏大的帝王博物馆——汉景帝阳陵仅五百米,西距八仙之一汉钟离的正阳宫五公里,距秦时的兰池宫两公里,南距陕西的母亲河——渭河同样两公里。二〇一七年四月,这片土地的行政区域划归西咸新区秦汉新城,由西安市代管。自此,它在时代的浪潮中开启新的篇章。

  正阳镇之名,源于汉钟离被元世祖尊为“正阳开悟传道真君”,又被宋钦宗封为“正阳真人”,后人在此修建“正阳宫”。程毕塬,因地处咸阳,亦称作咸阳塬,其历史可追溯至商代,帝喾司天官吴回的后代受封于此,国号为“程”;周武王伐纣后,此地封于姬高,建立“毕国”,后人称其为“毕郢原”,简称毕原。高台即为塬,我家的窑洞就隐匿在塬腰之间。

  家门口的兰池大道,以及正在修建的兰池二路、三路和四路,其名皆源于史实。秦始皇笃信神仙方术,多次遣方士赴东海三仙山求取长生不老之药,于渭河北岸引水造景,在园林中挖池筑岛,模拟海上仙山之貌,引水为池,并就近修建了雄伟的兰池宫。在兰池宫东侧两公里处,还建造了蓬莱岛。据《重修咸阳县志》记载,兰池宫位于今咸阳市东北的杨家湾附近,是一处人工湖,湖面可行舟,又配有蓬莱山、鲸鱼石等景观,与秦都咸阳近在咫尺,乃皇家游乐之地。秦朝末年,兰池宫毁于战火。

  渭河,与我家相距不足两公里,它宛如我童年与少年时期最亲密的挚友。我在渭河边成长,于台塬上生活,窑洞冬暖夏凉的独特体验,成为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印记。然而,年少的我,内心总有一股对外面世界的强烈渴望。我深爱着这片故土,却又渴望挣脱熟悉的一切,去探寻更远的天地。

  一九九一年七月,我考入汉阳陵考古队担任书记员,那段时光成为我少年岁月里激昂的回响。每日与古老文物、厚重历史相伴,仿佛穿梭于时光的隧道,触摸着千年前的岁月脉络。绘图员屈荣,成为我那段时光里最要好的伙伴。我们一同探讨工作,分享生活的喜怒哀乐。那些忙碌而充实的日子,因他的陪伴而五彩斑斓。其间,我有幸得到著名考古学家王学理教授的教导与认可,让我对考古工作充满敬畏,也收获了诸多专业知识。在考古队的日子,每一次挖掘、每一次记录,都似与历史深情对话,让我深切体悟到文物背后深厚的文化价值。

  在考古队的时光里,坑道中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考古技工大多是初高中毕业的女学生,虽无正式编制,但凭借积累的技能与经验,她们能熟练掌握定点布方、遗迹探寻与清理等技术,还能辅助文物修复与现场管理,专业素养颇高。我的主要职责是负责现场记录与信息采集,实时记录每日发掘进展、地层变化、文物出土位置及状态,标注坐标与层位关系;同时负责文物信息登记,对出土文物进行编号、描述等工作。绘图员曲荣则负责绘图与测量辅助,绘制遗址平面图、剖面图,标注关键数据,确保图纸与实际发掘情况相符。此外,我们两人还兼顾文书整理与档案管理,整理发掘报告,汇总每日记录,撰写阶段性报告,梳理出土文物清单、层位分析等内容,为最终的考古报告提供基础数据。

  那时,流行歌曲《恋曲一九九〇》的旋律时常在坑道中响起,与考古现场挖土、搬运的声音,以及看护师傅铁锹与机器铲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别样的乐章。尽管工资微薄,但我对西汉文化以及文景之治那段辉煌历史的热爱却日益炽热。每一件出土文物,都宛如历史的使者,诉说着往昔的故事,令我深深沉醉其中。

  一九九八年,曲荣离开考古队前往西安工作,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二〇二一年冬,曲荣打来电话,声音平静却透着绝望,告知我他已身处糖尿病晚期,正依靠透析艰难维系生命。那一刻,我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挂断电话后,呆坐在原地,错愕不已。二〇二二年,我无数次想拨通他的号码,哪怕只是简单问候,可每次手指触及拨号键,恐惧便如藤蔓般缠绕心头。害怕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害怕他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与绝望,更害怕这通电话成为我们最后的告别。“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此刻,我与元稹感同身受,日日担忧着朋友的病情。二〇二三年至今,我始终没有拨通那个号码,不敢去面对未知的噩耗。不联系,成了我逃避现实的无奈方式。可每一次试图将他从思绪中驱赶,那些共同度过的欢乐时光却如电影般在眼前不断放映,在考古队那些平凡却珍贵的瞬间,此刻都化作最沉重的思念。我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他依然安好,平安喜乐。

  一九九二年,我应征入伍,如今已过去三十多年。然而,故乡的模样似乎仍定格在上个世纪。村貌变化不大,村口通往兰池大道的道路依旧崎岖不平。尽管这里距离现代化的高铁枢纽站——西安北站仅有七公里,但每年回老家,看到破损的村道,我都会向西安市民热线反映情况,却始终未见改观。家乡地处咸阳渭城区、泾阳县与西安高陵县的交界,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处于尴尬的三角地带,复杂的行政区域划分,或许正是它发展缓慢的主因。

  二〇二二年,新冠疫情肆虐。我在成都一所职业学院任教,负责历史课程讲授。十二月,我在给航空系授课时不幸染上新冠。治疗一周后自觉好转,返校前却忘记医生不能泡澡的叮嘱,回校后再度发烧,只得再次住院治疗。住院期间,岳父因新冠重症在西安医院救治,妻子全力恳请医生,终把肺部百分之七十变白的岳父从死神手中夺回。紧接着,又传来老家二堂哥因新冠不幸离世的噩耗,我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悲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二堂哥早年辍学,选择留在家中照顾父母。他的朴实善良,让我们之间的交集更为深厚。那些在塬上一同玩耍捉黄鼠、抓知了、看电影、在田野间肆意奔跑的日子,成为我在家乡最珍贵亲近的记忆。

  我上高中时寄宿在姑姑家。姑姑是一位极其善良且极富耐心的长辈,无论我放学多晚,她总要等我进门才开饭。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二〇二四年六月,八十岁的姑姑与世长辞。我匆匆赶回西安,走进姑姑居住的兰池佳苑小区,悲痛之情涌上心头。我独自坐在小区的树林里,深切缅怀姑姑的种种好。

  对姑姑的怀念愈发浓烈,还因一件难以言说之事。二〇一一年,姑姑的孙子在我当时服役的驻军当兵,他是一名汽车驾驶员。我在汽车部队工作近十余年,深知藏区气候、路况特殊,见证过太多自然灾害与车辆事故的残酷,经历过汽车部队执行任务的重重艰险,便动了私心,未在他留队一事上予以帮助,只希望他平安健康。我深爱着姑姑,生怕她孙子在部队出现任何意外无法向姑姑交代。那一年,姑姑的孙子退伍了,我的愧疚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底,独自承受这份煎熬。“夏至北回白昼长,一寸愁心看咸阳。秦皇兰池佳苑在,唯有追思泪几行。”

  “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别离愁。”在岁月的长河中,家乡于我,是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每年,我都会行色匆匆地往返于川陕之间。城市的灯光、秦岭的山峦、错落的田野一一掠过眼前,心中对父母的牵挂却愈发清晰。每次回家,都是对父母爱的奔赴,也是我对亲情的坚守。“咸阳塬下秦声旧,霾重黄叶正阳秋。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愿故乡在岁月中安好,愿亲情友情在心中永恒。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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