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钱坐全程的城市公交车实惠而方便,节约能源、低碳环保,还可接触不一样的人和事,无论是长途汽车或穿梭在城市的短途公交车,实在是出行的好选择。
我坐过长途汽车,一上车我就瞌睡,懵懵懂懂中常被车窗把头推来浪去,哎呦一声继续睡去,身体或头挨着别人也是一样,你瞌睡的时候,头挨着对方,她(他)一样将你推来浪去。长途汽车中人们很难交流说话,睡觉的,望着窗外风景一扫而过发呆有心事的,长途公交车只有汽车司机一个人聚精会神。
而城市的公交车上有来回接送孩子上学的大叔大妈,有在公交车过道上安放装野菜的背篼到老城防洪沟去出售的大姐大妈,有从医院出来的病人及家属,四面八方的人,认识与不认识的人坐上了同一辆车,坐着的站着的满满一公交车的人,叽里呱啦说三道四,甚是热闹。
九寨沟县城的公交车是在2006年底开始运行的,我没坐上第一趟,但后来我是公交车上的常客。
有的人一上车就自言自语骂骂咧咧:“烦死人了,球事不做,光嘴宣,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自己却不动手。”认识她的接起了话:“单位与家里一样,有会说不会做的,呵呵,别生气,不让人家的错惩罚自己。”
有让位劝人的:“来这坐,这有位子,不哭了,人总有要走的一天嘛。”“本来就穷得叮当响,积蓄全给他巴上了,想把人救回来啊,这下人财两空咋个让人活哦。”
有搭话说事的:“你今天的这一背篼刺龙苞怕要卖上几百元哦。”“四十多斤,一两百要吧,翻山越岭来去两天,衣服被刺挂烂,手被刺伤,卖个好价钱才划得来哦。”
坐上公交车,你会听到不一样的人生故事和感受不一样的生活。
有次在公交车上我遇到了一位快乐的农民大叔,印象特别深。他上车时手里拄着一根棍是当拐杖的,身穿一件蓝色印花的外套,外套很随意地穿着没有扣扣子。大叔与他老伴一起上了公交车,我顺手拉了他一把,他回了一句:“谢谢娃。”大娘挨着我坐在没有挡栏的位子上,大叔找了个安全的位子坐了下来,两手将拐杖拄着依托自己的身体。他坐下后笑嘻嘻地东张西望,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他后排座位上的另一个大叔,他找到了熟人。
他们两个的对话很有意思。大叔说话声音刚强,他先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没熟人呢,到处偷眼看,结果大帅哥就在我旁边,喂老同学,你精神好哦。”大叔的同学回话:“好个啥呢,老了啊,谁能像你啊老顽童一个,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大叔:“你们是大娘养的,吃公家饭,我们是二娘生的,打土疙瘩,主要是红卫兵的时候你们表现好,批斗工作做得好,我吊儿郎当的人只有打土疤,哈哈哈,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哦。”
大叔的同学回话:“打土疙瘩非你莫属,呵呵。”
大叔与他同学相互调侃,这就是同学情谊吧,说话没有顾忌,也不怕伤害对方。
大叔问他同学:“退休了,身体好吧?”大叔同学似乎有点不想搭理大叔了,他说:“你话多哦,我好啥子哦,一身的毛病,看到你我抑郁的很。”
大叔:“抑郁啥呢?退休金拿到,不用操心没钱用,不开开心心的过还抑郁呢,别把病别当成病哦,我一个老农民没有退休金,有吃有穿就开心,好好过,别多想,想多了就会想出病来,看到我就抑郁,你看到我就像我一样开心才是,哈哈哈。”大叔话语落时便唱起了:“生产队里开大会,受苦人把冤申,万恶的旧社会,吃人血脉汗,不忘阶级的苦……”他唱的是他们小时候那个时代的歌,他说是村上扫文盲上夜校时的流行歌。顿时公交车上充满了欢笑声与掌声,就在这时,坐在我身旁的大叔的爱人说话了:“不要唱了,一辈子像个疯子一样,走到那嚎到那儿,有病呢,激动不得。”我说:“让他唱嘛,只要他开心。”“老实话唱不得,他头上有脑瘤,医生不让激动。”大叔将目光投射到他的老伴,说:“快乐一下嘛,不管事的病,现在科技发达看得好,我又没影响他人,哈哈哈,好好好,听你的,不然没人理我,给我端茶做饭。”车上人又是一阵笑声。张翠桃妹妹是村干部,看见一位穿着军装的老大爷,她立马站起来让位给了他。
只要你坐公交车你总会有听见和遇见不同的人,有一次我坐公交车,应该是我最美的一次遇见。
县医院公交站上来一位大姐,一手抓住捆绑的铺盖毯子扛在肩膀上,一手提着装满饭盒与洗漱用的塑料桶。她上了车,坐在了公交车的前排,正是星期六下午放学时间,公交车上学生多,几个学生帮她接下铺盖等行李安放在过道上,并让了座位给她。这一幕让人感动。我与这位大姐在乔兴站一起下了公交车。
“你好,看来我们顺路,我帮你拿一截路程吧。”我顺手提了她的桶。“噢,谢谢!我妈病了,今天好了出院,我得来回地跑医院拿东西接她。”我说:“家里人病了,好人都要累坏,看来你也五十上下了吧。”“我五十五了,可能比你大吧。其实她不是我妈,是我姑妈,她单身一辈子,我是孤儿。我六七岁的时候她收养了我,几年后我又被她卖了几万元钱给外省人贩子,把我嫁给了一个恶毒的老男人。幸好我与恶毒的老男人没生养,逃回来嫁到了乡下,生了一儿半女,娃读书,我们在县城租了房子,打工生活。她老了没人照顾就想着我了,把卖我的事倒是给忘了,她病了我还得回来照顾她。哎,看到她也可怜,我得报答她,她也养育了我那么几年,功过不计较了,给她养老送终就是我给她的回报吧!到家了,谢谢你了,与你不认识却给你说了这么多。”
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年龄与我差不多,我们只是坐了同一辆公交车,下车后去了同一个方向,她拿着重而多的东西,我只多了一句话,伸了一下温暖对方的手,一段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一份真诚,便有了她人的人生故事,心灵的对话!她的故事打动了我,触动了我的灵魂:虽然她是一个平凡不过的农村妇女,但在她身上,我看到的感受到的是她的善良与感恩,只有回报没有怨恨。其实,我们都是生活在平凡世界里的人,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酸甜苦辣咸,冷暖自知,只是不要丢了灵魂,这位大姐的灵魂是高洁的。
小小的公交车是穿梭在城市中的大舞台,迎来送往着不同的人,承载着不同的人生,这里是烟火味的延展与集结。在流动的公交车舞台上,人人是演员,人人也是观众,随时可以离席,随时可以登场。在这舞台上,虽然有让你生厌的演员,比如小偷,比如行为恶劣的人。但在这舞台上,总有一些好人好事,让你难忘与感动,比如农民大叔与大姐,那些主动让座位给老弱病残的成长中的学生和他人。
2025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