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人生

站成一棵树(散文)

作者:满山红叶   发表于:
浏览:20次    字数:2863  原创
级别:文学秀才   总稿:87349篇, 月稿:12222
离开南河屯,我右腿一抬,一撇,上了飞鸽自行车。坐稳,深呼吸了一下。人间四月天,梨花、桃花、杏花,迎春花,姹紫嫣红的花朵,汇成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喜鹊在枝头歌唱,我扯开嗓子,也嚎了一首歌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当时,大江南北,黄河两岸都在流行此曲。我曾哼着小城故事,在如水的月光下,写完我的处女作小说《山里山外》。写完之后,事也凑巧,县文联的王主席,托人捎口信给我,叫我带篇稿子去文联,他要亲自指导我。我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突然间觉得以往枯燥乏味的日子,变得丰腴,美丽起来。

  写作是我的一个梦想,不管将来能否成为作家,我会一直写下去。我与王主席素未谋面,只是我经常往文联投稿。那时候,文联创办了一个刊物《冰峪》杂志,专门刊发本县的作者作品。可以说,为热爱写作的人提供了很好的平台,我的文字生涩,生搬硬套,自己都看不入眼。王老师对我的文字,逐字逐句加以修改,纠错。我虽然很勤奋,但没有大的进步。王主席有些着急,决定见一见我。

  我不知怎么向父亲说,他是不希望我一个人走得很远,尤其是到离南河屯有六十多里的庄河县城。那阵子庄河县城是南河屯人心目中的“大城市”。谁能去一趟县城,回来就有几天时间的炫耀资本。

  风一吹,院内的一棵杏树,花瓣纷纷飘落,带着一股子清香,在天地之间蔓延,就像蝴蝶一样轻盈、灵秀、可爱。父亲坐在门槛,面朝街上,抽一支喇叭烟。烟叶子散发着浓重的烟味,辣嗓子。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壮着胆子,试探得问:“爸,我想去县城。”父亲瞅了我一眼,问我去县城做啥。我清了清嗓子,说:“文联的王主席找我……”

  父亲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解放鞋底碾了几下,说:“”你不怕遇到坏人?嘚嘚瑟瑟,不好好种地,写什么文章!”父亲说完,起身摘下屋檐挂着的锄头,出去了。我一看有门儿,急忙摘了一把锄头跟了过去。四月末的玉米大地,绿油油的玉米苗,齐刷刷地伫立在地垄中间,父亲锄地,他锄一垄,我也紧随其后。锄到一半的时候,日头悬在高空了,父亲取下肩膀搭着的红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扭头剜了我一眼,说:“你不是想去县城吗?还不走,再等着就晌歪歪了。”

  我一听,高兴得差点一蹦几个高,扛着锄头,风似的掠过玉米地,回到院子,冲进自己房间,简单洗漱一下,并在箱子里翻来翻去,找出一套水蓝色牛仔衣裤,长发束在一条黄纱巾里。

  母亲一个劲地叮嘱我,不要走丢了,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办完事儿早点回家。我来不及一一回答,支起依在篱笆墙上的飞鸽自行车,就急匆匆出了院子,对母亲说:“没事的,我都多大了,丢不了。”

  母亲在身后补充了一句:“早去早回!”

  山绿了,水清了,云白了,村子一下子热闹了。南河屯去县城的土路,坑坑洼洼,一点不好走。没关系,我激情满满,浑身充满力量。一座座村庄,一条条河流,一块块稻田,被我甩得远远的。那阵儿没有手机,我戴了一块上海牌手表,钢蒙儿,铁表链。动不动就停摆了,罢工。走多久不清楚,反正汗津津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发出汗臭味儿。应该是快到庄河县城,土路一转,成了水泥路,光滑、干净、整洁。道两边是一家一家的商铺,老三蓉花山羊汤、赵五发廊、二妞拉面、康养中心等等。我肚子咕噜噜响,仿佛一只小鸡在打鸣。我下了自行车,手伸进兜里,捏出一叠一元五角的纸币,看了看兰州拉面门口的黑板上,写着一碗兰州拉面二元!我咬咬牙,再数了数手里的纸币,共三元四角钱。我想:吃一碗拉州拉面二元,就剩一元几角了,第一次来庄河县城,应该给父母买点好吃的回去呢。

  肚子问题不解决,显然是走不动了。我狠狠心,左手掀开那家兰州拉面门口的珠帘子,哗啦啦的珠子与珠子碰撞声,让耳朵有了一种享受。一个女服务生迎了过来。女服务生把菜谱递给我,我有些拘谨,接过菜谱,扫了一眼,除了二元一碗的兰州拉面,一元一碗的大米饭,就没便宜的饭菜。厨房传过来的菜香,以及大葱爆锅的香气,我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口水,要一碗兰州拉面吧。

  女服务生鄙夷地看了我一下,吩咐厨师做了。我在想,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伺候人的吗?比谁高一等似的。说来不撒谎,那碗兰州拉面,真的是有嚼头,我放了一点陈醋,吃得是汗流浃背,力气瞬间上来了。付了面钱,我整了整额前的刘海,骑上自行车,继续赶路。

  总算看到一幢幢楼房,至于文联在哪个位置,我一无所知。只好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商铺的人,文联在何处。

  找到文联,已经快中午了。我从县城大厦最高处的大钟上,看到时间。日头也格外毒了,晒人。文联办公室在市委院内,一楼一零六房间。我鼓足勇气,叩开文联的红木门。迎接我的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林老师。王主席戴着一副近视镜,温文儒雅。王主席很热情,让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就我的小说《山里山外》做了详细而深度的指点,鼓励我坚持写下去,把写作当成一辈子的事业去经营。王主席挽留我在文联吃顿便饭。我告诉他,在来的路上吃了碗拉面,不饿。临走,他叫林老师装了几本刚出版的《冰峪》杂志,让我带回家读一读。这一次文联之行,弥足珍贵的是,王主席给我留了他的办公室座机的联系方式。

  那碗拉面的味道,至今在我记忆里活色生香,以至于眼下吃过好多家拉面馆的拉面,居然吃不出当年那一碗二元钱的拉面味儿。

  从文联回来,我不安于现状,不想和土地打交道。与屯子里的秋菊在一起商量,我俩在乡里繁华路段,租了一个小小店面,干起快餐。我俩早上三点就起来了,揉面,炸油条,办置各种小菜,煲玉米粥,包菜饼子,烙饼,忙得不亦乐乎。上学的,上班的人来吃早餐生意不错。我几乎没时间写作,再忙也阻挠不了我写作。我身上带着一个本子和油笔,在做事儿时,有灵感了就赶紧掏出本儿,写下来,闲了就整理一下。那年年底,我在快餐店发面,准备第二天早晨炸油条,我兜里的诺基亚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座机号。似曾相识的号码,我猛得就想起来了,王主席办公室的座机号。接通后,王主席嘘寒问暖,最后,恭喜我《山里山外》小说发在《北方文学》上。我不了解这家杂志是什么级别,能发表就是对我作品的一种肯定。我惊喜异常,连忙对王主席说谢谢。王主席说:“不用客气,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年轻人别携带,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我说:“好,王主席,我谨遵您的教诲。”

  快餐店开业不到半年,对面新开了一家小两口酒店,硬生生把我们快餐店挤兑的入不敷出,最后就把它关了。

  在家待业,没有工作的那一年,我苦闷彷徨,不知明天是什么?好在,王主席隔三差五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我的写作近况。

  2003年,在王主席的推荐下,我进了县城,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虽然工资不高,但很稳定,也不累。这期间,我报名参加一个小说讲座班,于是,我的写作有了一点点进步。每完成一篇作品,首发的都是《冰峪》杂志,因为那里有我的恩师——王主席。《冰峪》杂志是我行走人间的一座桥梁,现在,王主席退居二线了,在石城岛老家上颐养天年,落笔此文,不为别的,只为感恩这位默默支持我,鼓励我的好老师。他让我像一棵树一样,昂着头,有骨气地站在尘世,活出自己的风采——品格和独立。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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