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杏花香气四溢,漫山遍野如同披上了粉色的纱衣。风华正茂的我,在这样一个充满诗意的季节里,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远走他乡,而是怀着对家乡的深深眷恋和改变家乡的雄心壮志,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故园——被人们称为世外桃源的“杏花村”,即通榆县包拉温都蒙古族乡。
这里,是我成长的摇篮,也是我灵魂的栖息地。每当杏花盛开的时候,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片粉色的海洋中,美得令人心醉。我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对文字有着天然的敏感和热爱。回到家乡后,我决定将自己的这份热爱与家乡的美景相结合,于是,便创办了散发浓郁山野气息的“杏花”民族文学社。
文学社的成立,如同一颗种子在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我精心策划,用心经营,终于,一张铅印的小报《杏花》诞生了。这张小报不仅承载着我对文学的热爱,更寄托着我对家乡未来的美好憧憬。它像一股清新的风,吹进了偏远闭塞的民族小乡村,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
起初,我担心这份小报会无人问津,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杏花》一经问世,便迅速成为乡村的焦点。人们争相阅读,赞不绝口。更令人欣慰的是,它还引起了许多关心民族事业发展人士的关注。调离包拉温都蒙古族乡的原党委书记盖云亭、副主任邹仕民,当时的通榆县政府副县长孙志国,白城地区群众艺术馆馆长孙耀琴,白城地委宣传部副部长陈秉道,行署副专员高玉玺等领导都欣然题词并撰写稿件,为《杏花》的发展注入了强大的动力。
更令我难忘的是,当时的省民族事务委员会主任金容俊亲笔为小报题写了报名,省文化厅厅长吴景春也给《杏花》写来了贺信。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韶华也为《杏花》题词,给予了我们极大的鼓励和支持。这些来自外界的认可和鼓励,让我深感振奋,也更加坚定了我继续办下去的决心。
在《杏花》的陪伴下,我度过了无数个日夜。我如醉如痴地拆阅和编辑来自四面八方的稿件,每一篇文章都凝聚着作者的心血和汗水,每一封信都饱含着读者的热情和期待。两年多时间里,《杏花》似涓涓小溪、颤颤琴音流入每一位热切读者的心田,无论是繁华的城市还是僻静的乡村,都有它的身影和声音。
我清晰地记得,有一位延边朝鲜族少女在来信中这样写道:“朋友为我送来《杏花》小报,就像送来了喷香的手把肉,芬芳的奶茶……”这句话让我感动不已,也让我更加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杏花飘落的季节,由于我工作变动,加上办报经费困难,这张初绽花蕾的小报最终夭折了。那一刻,我如同失去了最心爱的孩子,心痛得无法呼吸。我带着痛苦和失望,喝了两大碗老白干,一口气跑向原野,跑向那空旷无人的杏树林。泪水湿润了一片片发黄的杏叶,也湿透了手中的《杏花》。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它在哭泣,在诉说着无尽的遗憾和不舍。
尽管《杏花》已经逝去,但它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记却永远无法抹去。以后没过几年,每当杏花飘香的时节,通榆县人民政府都会在包拉温都举办杏花节。每次杏花节,我都会抽出时间回到家乡,看看父老乡亲,拜访昔日舞文弄墨的好友。但每次回去,我都会有一番感叹。古人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是啊,伴随着共和国70年和改革开放40年的脚步,我的家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那个偏远闭塞的小乡村,如今已经焕发出了勃勃生机与活力。
然而,在我心中,那朵曾经绽放的《杏花》却永远无法被替代。它是我青春的记忆,是我梦想的起点,更是我对家乡深沉情感的寄托。每当春风拂过,杏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段难忘的时光,想起那些曾经与《杏花》相伴的日子。虽然它已不在,但那份情怀、那份热爱、那份执着,将永远在我心中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