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笨,不会做饭,独会熬小米稀粥。
小米还是老家河北宣化的谷子,最好。
可不能像做大米饭那样,米下进凉水里,一盖锅,去焖。那样倒是省事。
一定得让水开得冒花,才把小米溜进去,米马上揉进开水里,很快拥抱在一起,唱起欢快的歌。
这时是不能盖锅的,否则米和水沸腾的激情会把锅盖顶起,米汤冲溢出来,样子就不好看了。
赶紧把火调小,我要守着,守着锅里的米和水。
这时还不能叫粥,这才几分钟呀。
小米是金黄的,颗粒还比较鲜明,水好像只是背景,小米在其中还很有个性,自由地上下翻腾,左右跃动,舞蹈得很欢。
我不愿离去,怕米不高兴,停止了舞蹈;也怕水不舒服,飞溅出来。我得陪着它。
也不敢拿本书看,那样不专心。
过些时间,米已不是颗粒,已把身子舒展开了许多,水也看不到了,金黄金黄的汤,不再是欢腾,而是咕嘟咕嘟地吟唱,舒缓而有节奏。
该捏一点碱,轻轻地撒进去,那一点点白色粉沫一进锅里,就消失了,很快被金黄吞没。
这是为了让稀粥黏。
小米与水已融在了一起。
再煮一会儿,小火熬着,香气便随着白色的气涌出。特有的小米稀粥的香味。
我娘常说,得熬得到到地,熬烂了,才叫小米稀粥。
有营养。老家女人坐月子,就得喝稀粥。旧社会穷人家刚生下的孩子,没奶,靠的就是小米汤和稀稀的粥。
盛在碗里,烫,端着碗,顺着碗沿,"呲溜呲溜”,那个香。夹点咸菜丝,冬天来点冰冰的辣椒菜,顺口,带劲。
小米稀粥养人,好东西。熬起来不难,只是也得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