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新疆,接触最早最多的茶是茯茶,黑乎乎的长方形茶饼,砖块大小,形色像自制的煤砖。茯茶是煮奶茶的必需品,和柴米油盐一样,不论维吾尔族还是汉族,几乎是家家必备。直到现在,我依然喜欢喝茯茶煮出来的奶茶,那滋味甩出卡旺卡、喜茶几条街。
第一次认识绿茶,是回到内地以后,父亲会在家里备点绿茶,他自己是不喝的,主要用来接待客人。在内地,接待客人,大抵没有用白开水,当然更没有用奶茶的,备茶,喝茶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父亲的绿茶,大抵是清明节后,山里人背到县城走街串户卖的自制茶叶。
我对父亲的茶是不感兴趣的,只是那一年机缘巧合,和同学一起找高人用缝被子的大针扎耳朵眼,高人当时用香油泡过的棉绳穿在耳眼里,告诉我们一周后,可以把棉绳换成金耳环,没有金耳环的话,就用茶叶梗,这样,耳眼不会发炎,也不会长实。于是,我回去把父亲的茶叶罐翻出来,铺纸,倒出茶叶,寻找茶叶梗。父亲的茶,不是什么好茶,但是要找到合心意的茶叶梗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太细不行,太短也不行,这样来回翻找了几回,原本还算有模有样的茶叶基本就都碎了。好在父亲不是闲情逸致的人,也并没有太多讲究,偶尔来人泡茶,摇晃一下茶叶罐,并没有发现多了些茶叶碎。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见到茶叶的第一反应就是看茶里面有没有茶叶梗,当然,我也知道,能找到茶叶梗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好茶,好茶是不会有茶叶梗,甚至连毫米长的梗也没有。
工作以后,学长者的样子装模作样开始喝茶,也买了紫砂壶、紫砂杯,可是,终究没学会品绿茶的醇,很快转念到了茉莉花茶、铁观音。心不静的时候,总是容易被飘飘然的馥郁香打动,喝呀喝的,心没有静,却轻飘飘了,越发不待见绿茶,越发心不静,买各种茶壶,各种茶盏,精致的细瓷,朴拙的粗陶,还有各种琉璃茶具,各种喝茶套装,以为茶具精致了,心就会像有线线牵的风筝。可是,茉莉也罢,铁观音也罢,茶具也罢,心飘到不能再高的时候,自由落体,人又回到人间烟火中,从此别了茉莉,也别了铁观音,也弃了各种杯杯盏盏。
记得那些年茶楼很火,也常常心不在焉坐茶楼,和朋友一起沏一壶绿茶,假装品得滋滋有味。就这么假装假装着,人过中年,忽然就真的喜欢上了一款绿茶——太平猴魁,喜欢它在水中霓裳羽衣的样子,喜欢它入口的清冽,回味的甘冽。太平猴魁不经泡,这也十分适合我这样没茶瘾,只求微醺的人。喝太平猴魁很多年,居然也有些许“酒逢知己”的欢喜。
退休后,在家总是七忙八忙的,喝茶的时间不固定,往往是想起来一口,想不起来就忘记很久,于是,喜欢上煮茶,喝或者不喝,茶总是热的,像我的那几个朋友,往来不往来,心都是通透的,暖的。陈皮加老白茶,入口微苦,细品则有甘甜,那种微苦后的甘甜,很绵长,像人生,先苦后甜的人生。
养生壶煮茶,一盒蜡烛煨茶,2-6小时,我会根据一天的安排,选择蜡烛的时长。然后呢?一壶一杯,壶是粗白瓷,小嘴,出水干脆流畅;宽把,手握妥帖舒适。杯,是汝窑,据说可以养出金丝铁线,半年用下来,似见端倪。
难得有空,追着《繁华》,煮一壶陈皮老白茶,一小壶一小壶,一个苹果,一只鹅爪,茶如剧,剧如茶,都那么有味儿,都那么得停不下来……
给自己的新年礼物
新年第一天,给自己充值了一年的喜马拉雅会员。现在眼睛不太好了,纸质书不能看时间太久,所以这两年,我的阅读慢慢转成听书。
这两年看得少,买的也少了,去年抽空把家里的书做了一次大的断舍离。当然,大半辈子的书痴,偶尔听到特别好的书,会一遍一遍地听,也依然会下单买一本回来。对于好书,我还是喜欢占有,因为只有把书籍捧在手里,才会有那种与作者、与人物相对而坐、促膝谈心的欢喜,仿佛书摆在桌上,作者、书中的人物就会走出来,和我一起喝茶、聊书,谈生活。当然,这样能够激发我占有欲的书不多,最近令我欢颜的是《额尔古拉河右岸》,从初夏到深秋,书在桌案,作者和书中的很多人物都来和我一起喝茶,谈天说地,有时我们在我的书房,有时我们在他们的希楞柱,更多时候我们在山林里,和驯鹿一起,在蘑菇与野花、苔藓的山涧……
没有读书目标,也不再刻意给自己列读书计划,生活像多米诺骨牌,读书也是,听从内心的安排,一个人,一件事,一本书,相信所有的遇见,都是前缘。
不刻意读,也不刻意写,冯唐说,时间要消磨在美好的事物上,其实,美好也是随着思想和生活阅历改变的,年少时,童话是美好;青年时,爱情是美好;学习时,成绩是美好;工作时,事业是美好。你追逐梦想,梦想就是美好;你追逐名利,名利就是美好……
如今,我眼中的美好好像很少,也好像很多。很少,是因为心静了,渐渐懂得,物欲的世界不过空空;很多,是因为,渐渐明白需要内省,内求,般若智慧浩瀚如海。
日子平常,有书可读,可听,这平常的日子,便是美好。
2024,也是一本崭新的书,我们都是这本书的会员,好好读每一页,保持心情愉悦,否则,这“会费”充的就不值了,一本书的意义便也只能概括为四个字:“虚度光阴”……
充了喜马拉雅会员,听到第一本书是《每个人的战争》,我想知道,想了解,更想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