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三千年历史的六朝古都B城,胡同里青砖灰瓦,像本翻旧了的线装书,藏着说不完的故事。梅就生在这儿,打小儿听着胡同里的吆喝声长大,眉眼间透着股子老北京的灵秀劲儿!
她中专毕业后,在区属医院药房的发药窗口工作。白大褂一穿,往那儿一站,那叫一个精神!发药时,她的嘴角儿总是含着微笑,柔声细语地叮嘱患者:“大爷,这药饭前吃啊,忌生冷。”
“师傅,熬药火候可得掌握好了!”脸熟的老病号儿来取药,都爱跟她唠上两句。
可她这漂亮又热情的劲儿,却给她惹来了麻烦。一个附近胡同儿小混混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天天在医院门口晃悠,嬉皮笑脸地说:“嘿,梅儿,交个朋友呗!”梅压根儿没搭理,谁承想,那小子竟然叫来了七十多号人,乌泱泱堵在医院门口,嚷嚷着要见她。警车的鸣笛声打破了医院的平静,事儿闹大了。领导为了她的安全,把她调离了窗口,还特意安排同事护送她上下班。那段日子,梅心里又委屈又害怕,走在昔日熟悉的胡同里,都觉得背后发凉。
日子慢慢过去,梅参加了古城小姐比赛。她往台上一站,一袭旗袍,把老B城姑娘的大气和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举获奖后,她在B城也算小有名气。医院里有个“公子哥”看上了她,变着法儿地献殷勤,送花、写情书,一口一个“梅妹妹”。可王红梅心里清楚,俩人不合适。她跟“公子哥”说:“您是好,可咱不是一路人,强扭的瓜不甜呐!”那“公子哥”一时想不开,竟然吃了安眠药,好在发现及时。最后,两人和平分手,王红梅心里满是无奈,感情这事儿,强求不得。
眼瞅着妹快三十了,父母急得不行,天天在她耳边念叨:“梅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家儿了。”就在这时,医院新分配来了一位大学生。小伙子斯斯文文,戴着副眼镜,说话带着股子书卷气。两人在科室工作中渐渐熟络,越走越近。有一回下班后,在医生办公室里,情到深处的两个年轻人情到深处地搂抱在一起,正巧被医院领导撞见。领导的批评像一盆冷水,浇得两人心凉。大学生觉得在这儿没了前途,一咬牙辞职出了国,临走前,拉着梅的手说:“梅儿,等我,我混出个样儿就回来娶你!”梅红着眼圈,点点头:“你放心去吧,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三十年。三十年间,B城的胡同拆的拆,改的改,医院也在2000年异地重建,并升为三级医院。
梅的青丝近些年添了许多白发,每天看着新医院的人来人往,心里总盼着那个身影能出现。可直到退休,也没等到。
退休那天,梅又走回了老院址那条熟悉的胡同。夕阳的余晖洒在硕果仅存的几处中华老字号饭馆的灰墙上,照着斑驳的砖缝里钻出的小草。她站在当年医院旧址而今已是街心公园草坪的“自家门口”,想起年轻时的荒唐事儿,忍不住脸一红笑了。人生就像这胡同里的路,弯弯曲曲,有欢喜,有悲伤,有无奈。年轻的时候,谁没干过几件冲动的事儿?可正是这些经历,才拼凑出了完整的人生。花开花落,皆是风景;缘起缘灭,都是缘分。她轻轻叹了口气,来到停车场,那里有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士在等她,也许她将迎接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