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农村,上学时,连个正规的课本都没有,更不要说藏书了。偶尔弄来一本没有封皮的书,家长和老师都不让读,说那是大毒草,读了会中毒。农村的孩子,大多胆小且听话,不敢逾规,也怕受害,所以,整个青少年时期,我阅读这一块,几乎是空白。
我的阅读是从十八岁那年开始的。那个时候,我在部队当兵,每天训练执勤很辛苦,到了晚上还想家,经常失眠。有天晚上,我躺在窄窄的床板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把个床板弄得“吱吱呀呀”地响。
“又想家了?”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睡在对面床铺上的班长轻声问我。我假装睡着了,没有回答——新兵最怕人说自己想家。班长没有再问了,可第二天下午,我的床头多了两本《解放军文艺》。班长说,这是他去连队图书室帮我借来的,看完了可去换新的。
没几天,我就把那两本《解放军文艺》看完了,并按班长说的,去图书室换了新的回来。那个时候年轻,看书比较快,当兵不到一年,连队图书室的书差不多被我看完了。正想着去哪里弄新书时,上面来调令了,调我去支队(团)政治处工作。政治处的藏书比连队多,我就去那里借,有时候,还拿出不多的津贴费,去书店买几本书回来读。
慢慢地,我养成了看书的习惯,训练之余看,睡觉之前看,上厕所的时候也看。书中一些美妙的文字和有趣的故事,深深地吸引着我,使我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想家,失眠也少了,特别是晚上,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如果哪天晚上不看书,就睡不着觉。这个习惯,我一直保持到了现在,四十年多了。
现在,生活节奏很快,打发时间的方式很多,业余生活更丰富,玩微信,刷抖音,K歌……要坚持阅读很难。有些人也阅读,但只局限在某一阶段,比如,要考试了,想取得什么资格,拿什么证书,就抱起书来读一阵子,等考过了,资格取得了,就把书丢到一边,不再阅读了。这是一种功利性的阅读。相比那些人,我的阅读要单纯一些,就是因为喜欢,所以,坚持了几十年。
阅读如交友,应该是君子之交,如果掺杂了功利性的东西,可能就交不长,这也是有些人一看书就“头痛”的原因。
人与人交往,讲求一个缘分,如果你不喜欢那个人,或者不了解那个人,是很难与之成为朋友的,更不要说能玩到一块儿去。阅读也一样,应结合自己的喜好,有所选择。人走出了学校,参加了工作,不必再为应付考试而读书了,也没有人规定你读什么书,阅读纯粹是一种个人爱好,因而,可选择一些自己喜欢的、“好玩”的书来读,由浅入深,循序渐进。这样的阅读,不仅没有厌倦感,还可能越读越有滋味呢。
我的阅读就是这样过来的,先是看一些文学类、生活类的杂志,看一些当代人写的小说,培养阅读兴趣,养成阅读习惯,然后,再看一些经典名著,还有理论文章,提高自己的鉴赏能力,一步一步的,阅读的品位就提高了。
水过地皮湿。尽管我们的阅读没有什么功利目的,但阅读的时间长了,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收获,对我们的生活,也会带来一些影响,日积月累,还有可能改变我们的生活,甚至,改变我们的人生方向。
有一次,我阅读一篇小说,小说读完了,书本放下了,心里有个东西却久久放不下——我为什么不去写一篇小说呢?我也有这样的生活呀,甚至比他写的还要精彩,更有意思。于是,我坐在电脑前,开始“写”了起来,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反正就是想写。鼓捣了几天,鼓捣出了一个几千字的东西,稍稍修改后,便将其寄到了省内的一家文学刊物。
文稿寄出后,心里很忐忑,一方面知道可能发不出来,写作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一方面又希望能够发出来,因为此时,我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当作家的念头。这样过了两个多月,在我快将这事忘了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编辑老师打来的,他告诉我,小说终审留用了。
初试成功,对我是一个莫大的鼓舞。我也清楚,第一篇小说能够发表,并不是我有多能耐,而是多年阅读的结果,是阅读让我在没吃“猪肉”之前,先看到了“猪走路”。自此后,我边阅读边写作,业余生活变得更充实了。
有人说,阅读是写作之母。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还是希望,在阅读的时候,不要有功利思想,而要让阅读成为一种生活,这样,我们的阅读才有滋味,也会更长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