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翻越天山，实在太艰难了。即便在高路入云端的现代，我也是结结实实地经历了迢迢长路与黄风黑沙，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乌云满天，雨雪说来就来的极端天气，这样的跋涉是对生命的一次洗礼和严峻考验。
但是，我要坚定地说，天山很美，自古以来无数壮美的诗篇已经生动地展现。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当代歌曲的吟唱更加直截了当地优美：“我们新疆好地方，天山南北好牧场……”不错的，新疆确实辽阔壮美。
这一次，我是与几个文友邀约到新疆，她们想看的大部分是北疆，指着画报：啊，美丽的北疆，可以打卡，拍抖音，跳舞。我发表意见：一定要去南疆，去喀什，尽管遥远，但那里有帕米尔高原，有雄鹰，有维吾尔姑娘，有多个民族神奇的魅力吸引我。
二
选择盛夏八月，我们出发了，首先奔向天山。
我们六个人从贵州出发，搭乘夜间航班，4个半小时的飞行，在子夜时分抵达乌鲁木齐，下榻在郊外小小客栈，新疆的时差比内地晚将近3个小时，这里晚上十点半还阳光灿烂。原以为新疆天亮也迟3个小时，其实不，同样和贵州一样早上6点半就亮了，用地理学的专用术语说，新疆日照时间长。在一轮初生的火红太阳照耀下，我们乘越野吉普奔赴北疆伊宁，高速公路又直又宽，两个多小时如一阵清风把我们带到一个神话般的世界。
赛木湖到了。千百次从照片上看见的美丽新疆风光扑面而来，然而这不是图片，这是可以亲触的真实，蓝天白云映衬着一片碧绿的湖，微风吹过，湖面荡起金光闪闪的涟漪，当地的朋友说，湖里原本没有鱼，高山融化的雪水和下雨累计的溪水，交汇流入形成湖泊，水温太低，赛里木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死水湖，它几乎与外界隔绝，60年代以前政府鱼类专家绞尽脑汁尝试引进各种物种最终都无功而返，直到90年代来自俄罗斯的冷水皇后高白鲑闪亮登场，在水里活蹦乱跳的鱼们传宗接代，赛里木湖有了动物的生命。
湖水不远处的山坡，长满新疆特有的云杉，郁郁葱葱覆盖了连绵起伏的山头，坡上盛开着各种野花，最美的是高原格桑花，这种花随处生长，生命力极强，花的颜色多种多样，红蓝白紫橙都有，杂生在一起，满山的姹紫嫣红。别的花也有，星星点点，散落在山间草地。同行一位女诗人喊我登上山坡给她照相，她一会儿做出手指天空仰望之态，一会儿回眸吻花香，陶醉得不行，远远近近是从四面八方来这里拍婚纱照的情侣，她们身旁的赛木湖仿佛是一颗巨大蓝宝石，见证着他们的爱情。
我终于明白西方学者说的那句话，赛里木湖是“天使之泪，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在它流到最后的博尔塔拉变成喜极而泣的幸福的泪花。
车过果子沟，这是被人称为“伊犁第一景”的山沟，秋来塞外风景异，这里漫山遍野都是野果，原生态的野味，看是好看，不能吃，酸掉牙齿。北疆有两个大草原，那拉提湿地草原和巴音布鲁克山地草原，相比我更喜欢那拉提。
车，驶进那拉提，茫茫草原起伏连绵，一直延伸到天边。牛羊悠闲地享受着绿草的美味，鹤鸟在水草的中央站立，像是一个个沉思的绅士，野骆驼不慌不忙地走向远方，我不知道它今夜走向哪里。天空有雄鹰在展翅盘旋，明亮的双眼俯视着大地，机警地寻觅，天空中的勇者就这样无所畏惧地翱翔，整个草原构成一幅生动活泼的家园，自然生存的法则在天地间演绎悲壮。
蒙古族牧人的毡房散落在草原的小河边，一群群的牛羊在毡房外云彩一样地逶迤，毡房里响起浑厚的马头琴声，一个男人的歌声飘了出来，“天边有一对双星，那是我梦中的眼睛。”自从那拉提草原留下倩影，那种大自然与人类和谐共存的大美，就长久装点着我幸福的美梦，一想起就如痴如醉。
中央电视台每天的新闻联播开始前总要插播一段新疆风光短片，当画面上出现“巴音布鲁克”，我的心中就出现一幅壮观的巨画，从西伯利亚飞来的白天鹅栖息在水草沼泽间，雌雄恩爱地觅食。夕阳的余晖下，开都河九曲十八弯的河湾里点缀着金光闪闪的太阳，巴音布鲁克草原美轮美奂在不是梦的梦里。
三
望不到边的茫茫戈壁，一阵阵卷过遮天蔽日气焰嚣张的黄沙。四驱越野车加足马力在孤烟并不直的旷野公路上狂奔，我们刚刚从常年清凉的库车来，即使夏天这里也可穿厚外套，外地游客不知道，有人穿着短袖衬衫，只得双臂抱紧了身子保暖。人与车艰难翻过海拔3000米的雪峰。当地的塔吉克牧人告诉我，巍耸的独库公路是古丝绸之路上最为艰险和神秘的一段，扼守古代新疆通往中亚和南亚的咽喉要道，卵石砌筑方形尖拱屋顶的达布达尔古驿舍墙壁烟熏的痕迹，表明驿站曾经的人来人往，河滩悠闲的骆驼和马匹，仿佛从古到今在此等待筋疲力尽的远客。
此行的目的地是中国版图最西边的古城喀什。长达11个小时的吉普越野，一车人在昏昏沉沉的摇晃中走过杳无人烟的戈壁，走过黄沙漫卷的沙漠，在日落时分到达目的地。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走一趟新疆绝对是对自己阳刚锐气的一次检验。
天山，横亘在辽阔新疆版图的中部，有人做了个形象比喻，说整个新疆的地形构造就是那个新疆疆字的右边，而天山是中间的一横，这一横气魄宏大，顶天立地，我除了写作就爱唱歌，来新疆之前专门学唱了一首歌《梦回天山》：“多少次梦见你，天山雪茫茫，雪峰的驼铃，沙漠中的胡杨，那是回归自然最好的地方。”
走上天山，我看见了平日难以看见的亘古蛮荒，看见没有人类雕琢与破坏的原始风貌。在天山，我看见苍天独创的人间奇景，终年积雪的雪岭，万年不化的冰峰，因为人迹罕至而干净纯洁。我看见了能歌善舞的维吾尔姑娘在毡房外的牧场跳起“我们新疆好地方，天山南北大牧场”。哈萨克汉子吹起萨克斯，伊犁河畔薰衣草的嫣红如霞，如泣如诉表达故乡之美，表达祖国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