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周末,约了五个高中同学聚一聚,买了八个菜,七个都是荤菜,我依然记得,同学们最喜欢的是吃肉了。很快,大家如约而至,开始开吃,对于桌前美食,众人连连称赞,推杯换盏间,大家不一会就吃饱了。我想大家应该是客气了吧,接着劝同学们继续吃,因为桌前还有一大半的肉没吃完,反而是那单独一个素菜被吃完了。我笑着说:“你们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肉的吗,怎么今天吃这么少?”一个同学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说:“真吃不下去了,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多少不够吃,现在是吃的越来越少,肚子却越来越大。”同学的一番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我在想,如果高中那时有这么多肉吃,我应该还能再吃三碗白米饭吧。
我依然记得,高中那时自己很瘦很瘦,饭量却大得惊人,我拿着一个洗脸盆一样大的“饭碗”去打饭菜,食堂阿姨都严重怀疑我是不是把白米饭打回去喂鸡喂鸭或者是白白浪费掉,她反复问我:“打这么多你吃得完吗?”。我用力点了点头。后面我常常跟着体育生他们去打菜,食堂阿姨才没那么多怀疑的目光,毕竟体育生的饭量都不小。学校的白米饭虽然随便吃,但那菜真是一言难尽,我印象最深的菜无非就是:水煮豆腐、水煮豆芽,水煮空心菜,水煮白菜、水煮“鸭屁股”等,唯一的像荤菜的水煮“鸭屁股”那真是鸭屁股做的,吃下去就是一嘴的骚味和满满的油渍。但话又说回来,我和同学依然很期待星期三中午的那顿水煮“鸭屁股”,毕竟那是肉的味道啊!
那时候的高中,同学们大多数是一星期只有五块或者十块的生活费,学校食堂额外加餐两块钱就可以吃到一小勺子的肉,很多人一星期也舍不得吃一次。如果宿舍里有同学加餐吃一次肉,大家就“厚脸皮”上去分一块肉,那吃的真是香。肉虽然吃不够,但我们有酱油来凑,我当时是宿舍舍长,同学们每人每星期凑给我一块钱,我负责去买一瓶超大支的酱油。用酱油拌饭,那是相当下饭,这让同学们暂时摆脱了吃肉的想法。
高中正是身体发育的关键时候,不想吃肉那是假的,同学们都对肉馋的不行。记得有一次,农历的十月,我们有个同学家里办年例(注:年例,粤西地区特有的民间风俗,有“年例大过年”的说法,在十月办年例的真的很稀少,一般都是正月或者二月办的),得知消息后,下午和班里的几个同学一起逃课去他家吃年例。我们如同一群饿狼,根本抵挡不住肉的诱惑,很快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一桌子的肉,同学的父亲紧接着给我们不断加菜。要说年例菜中什么最受欢迎,我觉得应该非炸鸡翅莫属,炸鸡翅上桌不到三秒,同学们马上抢光。这么多年过去,我对吃肉已经不馋,但对炸鸡翅依然“情有独钟”。
“如果当年能天天吃肉,我估计如今已是一个两百斤的胖子。”我自嘲的说。父母见我越来越胖,也劝我少吃点肉,并苦口婆心的说:“你吃那么胖,怎么有女孩子喜欢呀?抓紧减肥,不要吃那么多肉”。可是,当年他们但凡有点肉,也是先留给我们吃的呀!爷爷奶奶更是舍不得吃,全留给我们这些孩子。小学的时候,奶奶一旦买了肉,她就在放学的时候,早早在路口等着我,硬是要拉着我去她家吃肉。母亲知道后,严厉的批评我,我只好答应不去吃。待奶奶又一次在路边等我放学时,我推脱借口说不想吃肉了,奶奶一听很生气,她说:“我买肉就是给你吃的,你不吃我就不买肉了。”因执拗不过奶奶,我只好再次去她家吃肉,后面回到家里,不免又被母亲一通批评。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吃肉,是爷爷去世前两天那次。那时候的爷爷已经重病缠身,他瘦骨嶙峋,颧骨凸起,脸颊深陷,全身没有半点血色。爷爷喘着粗气,指着锅里的猪肉,对我说:“快去拿碗来装肉吃。”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胃口吃,我知道那是爷爷外甥买来的肉孝敬他的。爷爷见我不吃,竟带着点哭腔低声地说:“我吃不了了,你吃你吃……”我不忍爷爷伤心,只好拿碗去吃肉。爷爷见我吃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爷爷出生在上世纪那个动荡的年代,他幼年丧父,顽强的活到了成年,经历了无数的自然灾害,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吃饱饭已经是很满足,吃肉那简直是奢侈。后来家里也能偶尔吃肉了,爷爷总是想到我们这些孙辈要多吃肉,他自己又黑又瘦,却不知道他小时候吃过几回肉。
人生何其短,唯有吃肉香。同学们吃完散去后,我把剩余的肉收到一个菜盆里,这些肉还够我吃两顿的。老一辈常教导我们,粮食不能浪费,更何况是肉,绝不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