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搭乘的3U8641航班在稻城亚丁机场降落后,我对自己说:稻城我来了。我是在心里说的,没有人听到。在稻城这种充满神性的地方,必须谨慎谦卑。
来四川快30年,今年第一次去稻城,说起来很多朋友不相信。不是没机会,有几次票都买好了,可是遇上这事那事,就错过了。错过的事我从来不纠结不抱怨不遗憾,因为我始终相信缘分。哪里能去?何时去?怎么去?和谁去?我从不勉强,从不强求,一句话随缘。能去是缘分,去不了,缘分不够。这样很坦然。
但今年终于去了,一去就是好几天,而且是跟着文学界的一些好朋友一起去的。
机场位于海子山,海拔4411米,是目前全球最高的民航机场。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高处不胜寒,我以为我会因严重的高原反应狼狈不堪、一塌糊涂。
在候机室休息了一会儿,便乘车由高向低一路下行。高反没有出现,状态无比良好,毫不影响一边走一边欣赏车外的美景。蓝天是澄澈的,像刚刚洗过,又清又新;白云是崭新的,像挂在我们脖子上的哈达,随风飘移;清澈的高山小溪,哗哗流淌,随路蜿蜒;第四纪冰川消失时抛下的巨大岩石,虽然棱角磨平,依然严阵以待,气宇轩昂;远处有金碧辉煌的寺院,五彩经幡,风中猎猎;近处是烟火缭绕的人家,房前屋后,鸡鸭牛狗自由行走,花草树木随处可见。这是地处高海拔地区的稻城独有的风景。
车在风景中匀速行驶,一个多小时,便到了县城所在地金珠镇。稍事休息后,我们先后参观了皮洛遗址、高海拔宇宙线观测站、亚丁空间天气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亚丁小镇、俄初山和俄初村等。
那几天,虽然阴晴雨雪不断转换,但似乎都是在该落雨的时候飘雨,该下雪的时候飞雪,该朗照的时候阳光灿烂。天气好,心情特别好,好得连高原反应都抛在了脑后。
归来数十天后,我仍然念念不忘,不忘稻城,不忘此行。
还是先把稻城放到一个大的背景下看看吧。
稻城县,位于北纬27°58'-29°30'、东经99°56'-100°36'之间。在地球上,接近这一纬度的城市和著名景物有埃及的开罗、印度的孟买、约旦河谷的死海。看来这不是一条普通的纬线。
稻城的县委书记是位康巴汉子,叫格绒追美,也是位作家,曾是四川省作家协会的副主席。稻城的一切他都烂熟于心,所以讲起来头头是道:稻城历史悠久,东汉时期为白狼羌地,唐代到元代属吐蕃,明清时期分属朵甘都司和里塘土司。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奏设“稻成县”。《四川历代政区今释》记载:“初名稻县,后衍为稻城县。”《西康图经》进一步说明了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因在此试行种稻,故改名稻成县,预祝其成功之意。”原来它和我们天天吃的稻有关系,过去我一点不知道。宣统三年(1911年),正式核准置“稻成县”。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西康省成立,改名“稻城县”。稻城地方虽然不大,但看得出来,历朝历代都很重视。
稻城县如今的总面积7323平方千米。格绒追美一边说一边用手画了一个圈。
我来前,做了一点儿功课,知道稻城县地处横断山脉东侧、青藏高原东南缘,地形复杂,地势西北高东南低,海子山和念青贡嘎雪山两大山脉坐落南北。
海子山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是青藏高原最大的古冰帽遗迹,被誉为“稻城古冰帽”。这名词很有意思,细究一下,就是说海子山就像青藏高原戴在头上的一顶冰帽。念青贡嘎雪山又称贡嘎日俄,因有三座终年积雪的雪山而得名。这里动物资源和植物资源丰富多样,几百年来一直吸引着科考爱好者冒险前来。
这几年来稻城的作家特别多,都很关注生态文学写作。这大概和格绒追美是位作家有关。
格绒追美说,稻城除了这些自然的,还有很多人文的,比如史前文明、神话、宗教信仰、科技、幻想等等。稻城很美,你们自己多走走多看看,自己感受吧。
是的,稻城很美,美得让人心醉。
但稻城除了美之外还有神奇,神奇得让人念念不忘,时时欲往。
稻城有20多万年前祖先留下的神器。
稻城有屹立了万年或者亿万年的神山。
稻城有全人类目光灼灼聚精会神等待“宇宙来人来信”的神往。
神山、神器、神往,也总给人很多神示。这足以使稻城无与伦比、惊艳天下,并因此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和对未来的憧憬、幻想、期待!
神山
海子山和念青贡嘎雪山两大山脉坐落南北。念青贡嘎雪山有三座高峰,分别是北峰仙乃日,海拔5998.5米;南峰央迈勇,海拔6033米;东峰夏诺多吉,海拔5951.3米。
我们从香格里拉镇的驻地出发时,天是阴沉的,这阴沉似乎预示着我们很难看到向往的神山。因为,即使晴天,能够完全欣赏神山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许多人乘兴而来,却留下遗憾的叹息而去。我们到达冲古寺,天气依然暗淡无光,细雨纷纷。冲古,藏语的意思是填湖建寺,也就是湖上边的寺庙。传说五世达赖喇嘛阿旺·洛桑嘉措知道了这里没有寺庙弘扬佛法后,就立即派了一位名叫让降·根秋加措大师来修建寺庙。但是,因为这位大师野蛮操作,破坏了环境,触怒了山神,天降灾祸,百姓遭殃,全部患上了麻风病。大师知道了自己的失误,赶紧夜以继日祈祷诵经补救方才求得宽恕。但最终积劳成疾因病圆寂。人们为了怀念他将他葬在这里,堆起玛尼堆来纪念他。
冲古寺就在神山仙乃日的脚下。这个传说使我未见神山面目,就先领教了神山的厉害。
从冲古寺出来,哪承想天全部放晴,念青贡嘎日松贡布雪峰便全部展示在我们面前。仙乃日、央迈勇、夏诺多吉三座山相距不远,山峰呈品字形,峰形各异,终年白雪皑皑,洁白无瑕。三座山又遥相呼应,仰望云天,摄人心魄。雪峰环绕宽阔的草场,森林、灌丛、雪峰、溪流、瀑布各据一方又相互牵连,气势磅礴,生机无限。新旧交替,在不同海拔生存了数不清的长苞冷杉、星叶草、胡桃、桃儿七、棕背杜鹃等国家重点保护植物,这些古老的植物如今垂垂老矣,接近濒危,但依然不屈不挠。白唇鹿、豹、雪豹、林麝、马麝、黑颈鹤、中华秋沙鸭、黑鹳、四川雉鹑、斑尾榛鸡、金雕、玉带海雕、胡兀鹫等珍稀动物在这里自由欢快生长,繁衍子孙后代。草场林间鸟儿婉转歌唱,山坡河谷牛群自由徜徉。蔚蓝的天空飘着淡淡的白云,仿佛伸手可触。洁白的佛塔好像盛开的莲花,馨香而美丽。黑色的藏房炊烟袅袅,一半是风景一半是仙气。半山的雾还没有散去,彩虹又挂上了天边……
啊,好一幅迷人的景象。这就是人们千百年来要找的香格里拉?
那一刻,我震撼莫名,既不能听到周围的喧嚣,又不能说出一句话来。我的眼睛或许是被雾气干扰,或许是被泪水打湿,朦胧中分不清雪山、巨石、树木、花朵、流水、白云、人与牦牛。一种突然被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感觉是孤独和悲凉的,继而又仿佛忽然相逢了命运相似的同类,亲切而温暖。直到一弯艳丽的彩虹飞挂在神山的对面引来万众欢呼,才把我惊醒。这片刻的被抛离,使我深信有一种时光和情境虽然短促迷蒙但无比美丽诱人。
呃,我知道了,原来我面对的是仙乃日、央迈勇、夏诺多吉三座神山,他们的名字就是藏语里的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金刚手菩萨的名字。
呃,我不知道,究竟神山是菩萨还是菩萨是神山!
山的名字据说是公元8世纪藏传佛教的主要开创者之一莲花生大师取的。
把山看得和他们心目中的菩萨一样是令人钦佩和肃然起敬的。这是一种胸怀、一种进步、一种文明,也是一种朴素的唯物观,一种朴素的信仰,不管是儒教道教还是佛教都是如此,体现的是天人合一的深刻哲学思想。并非有人把它说成是因为他们地处偏僻、文化落后解释不了一些自然现象,因而产生了迷信和崇拜。我从来不这么看。中国大多数少数民族都有自然崇拜的情结,他们甚至宁愿把所有的生灵高看一眼,因此,在他们的生命里,不但有山神,还有树神、河神、牛神、马神、灶神……在他们看来,自然界中人是渺小的,因而应该是谦卑的谨慎的,而非自大的甚至有人定胜天的狂妄。
这是稻城亚丁的启示,这也是念青贡嘎日松贡布的神示。
云雾全部打开,神山尊容尽显,这是我的幸运,神的垂青。与此同时也打开了我对一个民族的认识,对一种哲学的理解。
在冲古寺,我听到了一位外国人路过此地时的感叹。1928年美籍奥地利植物学家和探险家约瑟夫·洛克从木里出发,两次穿越稻城亚丁,采集了大量植物标本,拍摄了大量的雪山照片,留下了不少关于神山的描写。他曾在日记中写道:“它是我见到的世界上最美的山峰。”他也是用照相机定格了那个年代的念青贡嘎日松贡布形象的第一人。所以,我们不能不提到他。我没有读完他的日记,不知道面对神山他有怎样的人生感悟。
我想,如果真有神,当人谦卑时,神会视我们伟大;当人自大时,神会看我们可怜!
神器
如果有人问我,轰动考古界的皮洛遗址究竟发现了什么?我会用两个字回答他:“神器。”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2020年组织专业团队在川西高原开展考古专项调查时,发现了这个具有重大代表性的旧石器时代旷野遗址,又称四川稻城县皮洛旧石器时代遗址。它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稻城县,地处金沙江二级支流傍河三级阶地上。遗址南北长约2000米,东西宽约500米,总面积约100万平方米。2024年8月,四川皮洛遗址研究取得新进展,确认稻城皮洛遗址的年代最早已超过了距今20万年,意味着人类至迟在20万年以前就登上了青藏高原的东缘。该遗址最重大的发现是数量丰富、形态规整、技术成熟的手斧和薄刃斧,是目前在东亚发现的最典型的阿舍利晚期阶段的文化遗存,也是目前发现的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阿舍利技术”产品。
在稻城,大脑总是处于缺氧状态的我,却又不得不接受一种完全陌生的知识和名词,这使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我问专家:“什么是阿舍利技术?”
专家告诉我:“阿舍利技术是早期人类智慧技能发展到一种高峰的标志。20世纪40年代‘莫维斯线’假说,认为在旧石器时代,该线以西的欧洲、中东和非洲地区是早期人类文化的先进地区,是以阿舍利手斧为代表、能掌握先进工具制造技术的先进文化圈;而位于该线以东的中国等地区,是以制造简单的砍砸器为特征的‘文化滞后的边缘地区’。本次皮洛遗址发现的阿舍利组合,为‘莫维斯线’论战画下了休止符。这些重大学术成果,可以提高我们的学术影响力和国际话语权,有助于追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远古根系和源远流长的华夏民族与中华文明的史前根脉。”
我似乎明白了,但其实还是一头雾水,如果不是查资料恶补,怕是一直稀里糊涂。
专家说,稻城皮洛遗址揭露出中更新世末至晚更新世以来连续的地层堆积和文化层位,不晚于距今13万年,保留了“砾石石器组合—阿舍利技术体系—石片石器体系”的旧石器时代文化发展过程。稻城皮洛遗址的空间位置同样重要,它填补了关键空白区和缺环,对于认识远古人群迁徙和文化传播交流具有特殊价值意义。遗址所处的青藏高原东麓历来是人类迁徙文化交流的重要文化走廊,遗址连续地反映至少三个不同石器工业面貌的文化层,究竟是古人类为适应环境所做出的选择,还是不同人群带来的不同技术,或者说多种因素的叠加影响,这些为研究早期人类迁徙、扩散等问题都提供了丰富材料。再如,遗址发现数量丰富且制作精美的手斧等西方阿舍利遗存,对研究早期人类东西方文化交流、阿舍利技术传播路线等问题都提供了关键性证据。
我大概明白了,就是说,这里曾是南来的、北来的、东来的人的交汇,这里曾是先进生产力的发源地。手斧,这20万年前的神器,就是那个时代最前沿的高科技,就像火药指南针在彼时,就像火车蒸汽机在彼时,就像互联网机器人在此时。这神器,是他们的工具还是武器?或是吉祥的护佑?是他们带来的还是就地发明的?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是宗教的力量还是物质的需求?是气候的原因还是环境的变迁?是主动迁徙还是被迫逃避?是在寻找更早的香巴拉还是为了疆域的争夺?或许只是如我一样为了旅游采风?或者都不是。从目前的遗迹,我们无法作出任何判定。但是,这种汇流又往往没有超出这几种假设。
如今的香格里拉小镇,交通便捷,游人如织,酒店林立,贸易繁盛;从西方涌入、经过大城市转换融入这里的咖啡、香水、香槟比大城市的味道都要浓烈;这里已是高原上和深山里闪耀的明珠、幸福的家园、网红的打卡站;这里已被年轻人定义为此生必驾的经过地、此生必来的目的地。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正在改变着这里的很多东西,包括观念、习惯、饮食、起居、爱与被爱,等等。
是的,在今天,在稻城,远古的神器与现代的时尚并肩而行,这一切多么令人好奇和惊喜。惊喜之余我又在想,假如有一种介质能够把这些传导给20万年前的先祖,他们会是什么心情呢?
20万年,漫长得难以想象。
神往
稻城,不适宜睡眠,但适宜想象、适宜做梦。
在参观完拉索高海拔宇宙线观测站的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天外来了不少人。他们可能有强大的导航定位装置,直接就把交通工具停到了拉索观测站的停车场。他们乘坐的交通工具虽然奇形怪状(也许是因为我见识短浅少见多怪),但精美灵巧,速度很快,陆海空一键全通。他们一共开来三个飞行器,这些飞行器能伸能缩,占据的位置也就我们一个车位大小。他们和我们高矮差不多,但精干健硕。在会客室,我们几位年轻的科学家接待了他们。大家彼此很好奇,相互介绍就从眼前所见开始。他们的服饰五光十色,据介绍除了服饰基本功能外,还有发电和调节温度的功能以及防高温、防冰冻、防高压、防燃烧的作用;他们拥有类似手机的通讯工具,除具备通讯拍摄功能,还有射击防身进攻功能,乃至1832种不同语言的互译同传功能,只需要输入不同星球的名字后进行调频便可实现;他们携带的食物不是固体也不是液体的,而是一种看不见的能量,通过蓝牙满足身体的需求;他们走路的方式不是靠腿,而是靠眼睛,视力所及,思维发指令就能到达。他们介绍自己来自太阳系的另一个星球天王星,距离地球最近时约为26亿千米,最远时约为30多亿千米。天王星的直径是地球的4倍,体积是地球的63倍。由于他们科技发达,和太阳系、银河系的朋友有很多来往。
他们看上去要比我们见多识广,所以对我们的生存状态、科研状态深感吃惊和同情。他们同情我们为什么要生活在如此封闭落后的环境,守着这些粗制滥造的设备,干这些可笑的事情,为什么不到太阳系的其他地方甚至太阳系以外的地方去走走看看。他们待了大约5分钟,离开的时候发出了诚挚邀请,留下了联系方式。
我立即将这些情况告诉了亚丁空间天气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问我一位朋友是不是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是不是也接到了什么客人或者信息,他却告诉我,他们也接到一条信息,但和我说的正好相反,不但信息比较微弱,而且传达的是对我们的敬仰和羡慕,对我们生存环境和生活环境以及先进的技术惊叹不已。他们甚至提出想到我们这里看看,并询问是否可以移民。
我把两边的事情告诉了我的另一位科学家朋友,请他解释一下。他说这很简单,从两方面接收到的信息看,说明在我们之外,虽有比我们能量大的人存在,但比我们弱小的人或者能量,也是存在的。我们生存的地球属于太阳系,它距太阳的距离是一个天文单位即一亿五千千米。太阳系包括八大行星,地球只能算作太阳系的一粒微尘。太阳系属于银河系,但在银河系中也是一粒微尘。银河系是一个扁平的螺旋结构,直径约为16万光年,包含约千亿颗恒星。尽管是一个相对较大的结构,但在更大的宇宙尺度上,它是渺小的,无论是从直观的星系群和超星系团的角度,还是从理论上的黑洞宇宙论来看,银河系都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如此浩瀚的宇宙,有无数个载有生灵、阳光、鲜花、爱情的星球存在不是没有可能的。
哦,我惊愕得大嘴一张醒了。这从来没有做过的梦结束了。
日之所思,夜之所梦。我这个梦,大概就是因为白天走进了拉索。拉索在我的心中一直挥之不去。
拉索,我国的高海拔宇宙线观测站,也是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规模最大、灵敏度最强的宇宙射线探测装置。它位于稻城县海子山,它的海拔比机场低一米。它的使命是探索高能宇宙线的起源以及宇宙演化和高能天体活动,同时,寻找暗物质。宇宙线以及起源是人类探索宇宙及其演化的重要途径。在1912年宇宙线被发现之后的一百年间,与之相关的探索与研究已经产生了数枚诺贝尔奖牌,但人类始终没有发现宇宙线的起源。“高海拔宇宙线观测站(LHAASO)”正是瞄准这一重大科学难题而建设的。暗物质是宇宙中一种不可见的物质,但可能是宇宙物质的主要组成部分,大约占宇宙总质量的85%。
带我们参观的助理工程师张木介绍说,观测站4种阵列的灵敏度、覆盖范围都是国际领先水平。高海拔宇宙线观测站的核心科学目标是探索高能宇宙线起源并开展相关的高能辐射、天体演化甚至暗物质分布等基础科学的研究。具体目标是探索高能宇宙线起源,开展全天区伽马源扫描搜索,研究其高能辐射机制和爆发机制。
在它的不远处,是中国科学院国家空间科学中心的“亚丁空间天气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里面有313部天线和一座铁塔。天线跟着太阳转,以10米为间隔,围成直径一千米的圆环目不转睛地望向太空;铁塔高达百米,位于圆环正中心,负责向天线发送指令。这个中心的主要任务用专业的术语来说,是观测空间天气扰动的主要源头太阳,发现日冕物质抛射的源头并跟踪其传播和演化过程。用非专业的话说,就是通过观测太阳的变化,为地球安全和人类安全提供信息。
张木还是一位攻读博士的青年科技工作者,他告诉我们,拉索观测站建立以来,已取得重大成果,在银河系内发现了大量超高能宇宙加速器,记录到能量达到1.4拍电子伏特的伽马光子(1拍=千万亿)。这是迄今为止人类观测到的最高能量光子。
我问:“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们目前知道的最快的能量?”
他说:“差不多吧。”
宇宙线、暗物质、伽马源,这些陌生的名词虽然令我头昏脑胀不解其意,但我实实在在知道了天外有天,天外待发现的能量和智慧太多太多,从而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同行的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彦是个大作家,也是个天文爱好者,写了一部书叫《星空和半棵树》,影响很大,书里有很多有趣的天文故事。我问他有没有去过了但还想去的地方,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有,稻城。”
我问:“一年几次?”
他答:“四五次。”
我问:“为什么?”
他答:“稻城,有太多太多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