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当春姑娘的粉唇刚吻上大地的时候,一踏进故乡的土地,到处都可以看到密密匝匝的芦苇,池塘边、河沿头、低洼地、民沟沿,一片片,一层层,重重叠叠,蓬蓬勃勃。
想象着那层层芦苇,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嘀嘀嗒,嘀嘀嗒”的芦号声。小时候,最怕午睡,中午时分,几个小伙伴一头栽进芦苇塘,那毒辣辣的太阳照不进,躲在里面真清凉。小伙伴们还善于做芦号,随手摘一片芦叶,慢慢地卷起来,放在嘴里轻轻一泯,再使劲嘬嘬,于是便“嘀嘀嗒,嘀嘀嗒”地响了起来。如果再摘几叶芦叶继续卷起来,那声音将更大,传得更远。我不会这门技术,只得央求别人做,当人家卷好后,送到我手上时,不小心一松手,便又马上成为一张稍有折痕的芦叶,于是央求别人再做,当别人拿着芦叶在手上卷时,在一旁的我,心中就充满了希望,还想象着放在嘴里吹的乐趣。然到我手上的芦号是变成芦叶的多,而一旦成功的话,心里可是痒痒的,身子也仿佛飘飘然起来。当然替我做芦号的小伙伴,其心里也有着一种神圣的被人央求的满足感。
芦苇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子披针形,茎中空,光滑,花紫色,多生在水边淤泥地。《爱莲说》中称颂莲花的名句,中通外直,不曼不枝,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想同样适用她的。直且有节是她最大的特点,你别看她细细的瘦瘦的一根,可是烈日晒不死,狂风吹不倒,雷电劈不垮,暴雨冲不了,当她根连着根,叶攀着叶,连成片,排成行时,她是显得那样充满生机,那样富有力量。
芦苇的全身都是宝,她的根白嫩,有甜味,中医上用做利尿剂和清热解毒剂。
她的叶煮后有一股清香,传说伟大诗人屈原投汩罗江时,广大群众怕其身躯为鱼所食,便用芦叶包了糯米投入江中,后来就有了五月初五端午节,现在每逢端午节,家家都要用芦叶做粽子,家人团圆,品尝着清香四溢的粽子,缅怀着诗人的伟大一生,使人不能不联想到诗人的高风亮节和芦苇直且有节的特征。
她的茎中空有节,干后叫芦头,可以压帘子,编芦席,做畚簸,还是造纸的好原料。上世纪80年代,故乡的土地上就有许多编织芦席的专业村,勤劳的人们用自己的双手编织出各种大小不等的芦席,广泛用于建筑工地、供销社、粮站,更为普通农户所必备,遮风挡雨晒谷物,处处少不了它啊。
她的花,紫色,在花的下面有许多白色丝状毛。秋风起,菊花黄,蟹儿肥,这时的芦花全部开放,毛茸茸,软绵绵,生活其中使人惰性大发,她好象一杯芳醇的美酒,将人醉倒甜透。然勤劳的人们是闲不住的,他们拔芦花,推草鞋。据说,革命战争时期,他们做着这种鞋送到前线,被称为“拥军鞋”呢。芦花还可以扎扫帚,这种扫帚比棕扫帚柔软,比拖把硬性,所以深得用户青睐。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脍炙人口的诗句同样适用于芦苇。芦苇年年砍,芦苇年年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谁能估算出她的数量?有谁能晓得她所作出的贡献。无需播种,无需劳作,只要那接近水面的那寸荒芜的隙地,贡献的却是自己的整个身躯。
这就是故乡的芦苇,平凡而又伟大,我要高声赞美她!
前几天回家,故乡依旧在,芦苇不见了。由于长年不加砍伐,她已开始退化,变成了茅草。细细一想,也不足为怪,尽管芦苇全身都是宝,但现在许多芦器都被塑料制品替代了,就连燃料都已用上了液化气,她也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了。然而,这样下去,对水土的保护是否有影响,对环境的保护是否有影响呢?也许我是杞人忧天,然故乡的芦苇生活在我的记忆里,无论如何这是一种悲哀。
乌呼!故乡的芦苇,何时再能生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