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1日下午三点四十分,我在从巢湖市出差回来的路上,手机突然响起。我接起电话,习惯性地大声说道:“王局长好!”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不是王培垠,我是他儿子。”我的心猛地一沉,随后听到了那个令人悲痛的消息——他走了,临终前还嘱托儿子要把消息告诉我。那一刻,车窗外的风景仿佛瞬间凝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王培垠,这位肥东县文化局原副局长,不仅是文化界的领导,更是我的老师,与我有着深厚情谊的忘年之交。平日里,只要我向他请教问题,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解答,从各个方面给予我细致入微的指点。他的知识渊博,见解独到,让我在文史学习的道路上少走了许多弯路 。
上世纪90年代初,学水利出身的他,被调到县文化局工作。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邂逅了《肥东文史资料》第三期,从此便与肥东文史结下了不解之缘。就如他自己所说,他被书中众多乡贤的传奇故事吸引,一口气通读全书,随后又迫不及待地买来前两期细细品味。在舅舅的影响下,他本就对古书和古典诗词情有独钟,这次邂逅,更是点燃了他为肥东文史事业贡献力量的热情。
于是,他开始尝试写作,凭借着对桥头集镇的深入了解,撰写了《风光旖旎的桥头集镇》一文。文章在《肥东文史资料》第四期发表时,他激动不已。这一次成功,让他正式与《肥东文史资料》结缘,也开启了他为肥东文史事业默默奉献的征程。此后,他笔耕不辍,以县政协和合肥市政协相关文史资料为蓝本,创作了26万字的人物传记小说《歧路英雄王亚樵》。为了确保内容的准确性,他多次前往长丰,采访王亚樵的亲属,获取了许多珍贵的一手资料。这本书出版后,在省内外文化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甚至有多家公司想将其改编成电视剧,虽然最终未能成功,但这足以证明他的作品的影响力。
在担任瑶岗渡江战役纪念馆馆长期间,王培垠凭借着对地方文史的热爱与执着,为传播瑶岗的红色历史不遗余力。他精心主编了《邓小平、陈毅在渡江战役的日子里》,通过收集大量一手资料,生动地还原了邓小平、陈毅等革命先辈在瑶岗指挥渡江战役的峥嵘岁月,让读者真切感受到革命先辈们的智慧与勇气。同时,王培垠主持编辑《旌旗南指大江边》。他四处走访,挖掘珍贵的历史细节,将那段波澜壮阔的渡江战役历史以更直观、更全面的方式呈现出来。这两部书籍不仅丰富了纪念馆的文化内涵,也成为外界了解瑶岗、了解渡江战役的重要窗口。众多游客因这两部书对瑶岗产生浓厚兴趣,来到纪念馆实地参观。王培垠用文字的力量,将瑶岗的红色文化传播得更远,在肥东的红色文化传承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2003年,肥东县启动《肥东县志(1986—2005)》的续修工作,王培垠被聘为该书主编。在这十年的修志过程中,他呕心沥血,从彰显地方特色以资政育人的角度出发,突出人文、历史、文化和传统产业特色,让这本志书不仅成为记录肥东发展的文献,更成为一部具有深远影响的文化著作。2011年12月,在《肥东县志(1986~2005)》评议会 上,省地方志办公室主任朱文根称赞《肥东县志》写出了经济特色和人文特色,记载的人物之多为全省之最,而这背后,离不开王培垠的辛勤付出。
2008年,县政协决定编写《肥东人物》系列丛书,王培垠再次担起重任。为了写好《新四军中三兄妹》,他不仅查阅大量档案资料,还远赴北京,采访传主幸存者,又通过电话多次联系传主亲属,收集了大量珍贵资料。这篇文章不仅在县政协相关刊物上发表,还在省政协《江淮文史》等多家刊物上刊登,为新四军研究会提供了重要的佐证资料。为了写好《合肥儒学第一人蔡悉》,他前往县档案馆调阅复印《蔡氏家谱》,反复研读相关资料,纠正了人们对“一里三公”墓的错误认知,让肥东人倍感骄傲。
退休后的他,本应享受悠闲的生活,可他几乎从未真正休息过。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肥东的文史研究中,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创作了《肥东赋》等几百首赋。他用文字描绘着肥东的历史与文化,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然而,他的奉献并非一帆风顺。曾有人与他合作出版一部书,他毫无保留地将20多万字的书稿交给对方,可书出版后,却没有署他的名字。面对这样的不公,他只是淡然一笑,选择原谅对方。他的淡泊名利,让人为之动容。
2019年11月,他被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办公室授予“社会力量参与地方志工作先进个人”称号,这是对他多年来默默奉献的肯定。但他从未因此而骄傲自满,依然在文史的道路上砥砺前行。
他曾对我说,还有很多未尽的事业要做。如今,他却带着遗憾离开了我们。他的离去,是肥东文史界的重大损失,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陨落。但他留下的文字,他的敬业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他也曾对我说,要我接过他手中的接力棒,继续为肥东的文史事业努力,完成他未竟的心愿。
在肥东文史的浩瀚星空中,王培垠宛如一颗最耀眼的星辰,照亮了后人前行的道路。他的故事,将永远铭刻在肥东的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