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伴着夕阳,吹拂着柳条,在春天,柳絮与蒲公英种子们一起扬帆起航。
天空上乌云滚来,大雨如期而至,人们匆忙逃窜,乱作一团。但仔细一瞧,在柳叶巷中,有两个人身披黑衣,其中一位手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不知怎的一直哭,吸引了周围不少路人。抱着孩子的那个人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用雨衣堵住了婴儿的口腔。突然的呼吸不畅,让婴儿原本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一旁的女人惊恐不已,连忙接过婴儿,抢先一步敲响门铃,接着又在黑暗的小巷中与男人碰面。
那个可怜的婴儿被一位婆婆收养在家中。两个身披雨衣的人留恋了一眼,便转身疾走。女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落在水洼中泛起涟漪的不知是她不甘心的泪水还是上天的眼泪。
开门的是一位发如银丝的奶奶。她看到门口的孩子有几分惊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柳叶巷里原本就住着几位穷人,欠债的人更是数也数不清,而老奶奶已经不止收留了他一个孩子。她颤抖的身子抱起了门前的孩子,把孩子放在了温暖的炕上,便煮了些白粥让他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奶奶虽然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可等孩子睁眼时,她便打心眼地喜欢这孩子。
这孩子在奶奶和白粥的陪伴下,渐渐有了几分俊俏模样。可不巧的是,近几年奶奶身患重病,花大价钱请了几位名医,却也没看出什么病根。最后,在一个黎明,这位善良的奶奶在院子梧桐树下的躺椅上永久地沉睡了。等收养的孩子发现她时已经来不及了,奶奶浑身僵冷,散发着一股寒气。还是过了几天隔壁家的大婶过来送鸡蛋才发现了这桩事。
解决了事情之后,大婶打算也将孩子收养,可她的丈夫坚决不同意,因为她家已经有6个孩子了。没有人的收养,让这个孩子落魄成了一个小乞丐。他每天在柳叶巷前乞讨要饭。
但是突然有一天,一个小插曲打破了他生活的宁静。一对疯疯癫癫的夫妇突然跑到他要饭的门前给他投了两个铜币之后,从怀里抱出了一个小狗。那小狗浑身毛茸茸的,煞是可爱。这对夫妇的身后还有一大群人在追赶,嘴里好像还喊着什么。等人群一到,这对夫妇又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他们跑步姿势让他们那破烂的衣裳如同披风一般。临走时其中一个女人还对星星说:“今后就让这小狗陪伴着你吧,可怜的孩子。”
星星一直都不知道那天的一对夫妇其实就是他曾经的父母。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星星辗转了不同的地方,去不同的地方乞讨,带着他的小狗梅花。在小狗梅花还在哺乳期时,星星为了给它找奶喝,被一只护崽的母狗追了半条街,最后还是被一个好心乞丐用打狗棒救下了。每个乞丐看到了星星和他的伙伴小狗都不禁心生怜悯,有时候凑齐一天的铜钱,也只为了能让星星和他的小狗吃一顿饱饭。
可是在天涯海角流浪的孩子,他的心终究是冰冷的。他没有固定的地方,没有所谓的一个家。
在去了多个地方之后,星星和他的小狗又回到了柳叶城。柳叶城近年来发展十分迅速。在柳叶城中顶着一头打结头发,穿着破烂衣裳的人也只有星星。
柳叶巷大变了模样,不再是以前那个慈祥的小巷。借着这次还乡,星星的小狗梅花也借着这个机会迅速地闻名了起来。说到闻名这就要好好介绍一番。梅花,是村里的一位年长老人给它起的。梅花得此名,正是因为它全身雪白的毛发中只有额头那一处是黑色的,形状极像梅花。梅花整天在城里到处疯跑,遇人便就摇尾巴,它那般讨喜样让城里喜爱它的孩子们总会回家拿些腊肠喂给它吃。梅花的日子也渐渐滋润了起来,它那小肚皮天天都像小鼓似的。
俗话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梅花的日子过滋润了,自然不能忘记之前与它同甘共苦的主人星星。经过一天在城里的转悠,梅花决定彻底改变主人星星的命运。
城里的西边是富人家的地带,那里有对夫妇经常给梅花送吃的。梅花看他们心地善良,傍晚时分硬是将星星牵扯到此处。在梅花的多次牵扯下,星星似乎明白了梅花的意图,他轻轻敲了敲那对夫妇的大门。
要不了一会儿,一个满脸福相的妇人便开了门。妇人有着齐肩的短发,星星之前也见过她几面,总是满脸笑容。那头可爱的短式烫卷发,总是随着笑容轻轻晃荡,星星看了不禁眼花缭乱,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心中荡漾并泛起了涟漪。
妇人忽然看到星星与他的小狗梅花,眼里不禁充满了惊讶,她的嘴微张,但不久眼神里又充满了一丝犹豫。她高声喊了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是这一地带有名的文人,身上散发着书香。因为总是板着脸,夫人的丈夫被柳叶城里的人取名为大饼。虽然有失风范,但毕竟是大家公认的,也无法反驳。
夫妇俩之间十分有默契。经过两者眼神上的交流,那个满脸笑容的妇人突然对星星说:“请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星星走进了大厅。厅堂里有一个巨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星星所不知道的书。院子里的梧桐树使星星看到了久违的亲切感。
妇人思索良久,鼓起勇气对星星说:“你愿意加入我们吗?你将成为我们的孩子。”
星星呆愣住了。梅花发出了狂吠的狗叫,那是它兴奋的表现。星星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里闪出了淡淡的明光。他将再次拥有温暖吗?他将再次被人重视吗?他将与其他孩子一样拥有文化、拥有满书柜的书吗?一时间他的眼前浮现了所有之前的幻想,与对未来的期望。只要他说三个字,便可拥有这一切。茫然围绕在星星的周围,他为什么还不说他愿意?
星星说出来那对夫妇最想听到的三个字:“我愿意。”
那个整天到处乞讨要饭,摆着一副苦瓜脸的孩子,现在也可以笑得像蜜一样甜。他愿意当一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在经历过长时间的被人遗忘,默默无闻后,星星一下子拥有了无限温暖与关怀,还有他奢望已久的幸福,来自家庭的幸福。
从这以后,渐渐的星星之前的身世被别人们遗忘了。现在的这个家庭与之前相比反而充满了温馨。星星和他的小狗梅花每天睡觉前都会拥有一个大大的拥抱。日子渐渐过去,所有人都忘记了星星第一次从大饼家门口出来的那天。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星星不再像以前那么珍惜每一次拥抱,久到梅花已经步入老年。
老年狗总是在感到生命尽头时,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值得它留恋的地方死去。但梅花它没有最值得它留恋的地方,也只有主人星星在的地方。一连几天梅花都没有出门,孩子们还像以往一样,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留着,在登门拜访时送给梅花。但大家都知道梅花的寿命不长了。
梅花寿命不长的这个消息像一阵风,整个柳叶城都知道了。大家沉浸在怀念之中,但一个行走江湖的骗子却发现了商机。
这天星星正在和几个孩童一起玩耍。大家一起玩捉迷藏,大声询问几遍后准备开始抓人,却被一个人紧紧地捏住肩膀。星星疼得大声喊叫,那个人突然加速把他拖到了一个乌黑的小巷中。短暂黑暗让星星感到十分不适。
尽管那人身穿一袭黑衣,但从语言中依然能感受他的狡猾与奸诈。一个如狐狸般狡猾的人发出的声音渐渐传来:“你把你的梅花交给我吧,我是世间闯荡的名医,把你的梅花交给我,它一定能陪伴你直到永远。”
“你若是名医,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暗黑小巷中?”
“我看你有些面熟,便想帮你一把,怎么你不想让梅花陪你直到永远吗?”
沉默过后星星开口了,他问道:“真的吗?你肯定骗人,梅花已经很老了!”
“你这小孩爱看不看,我好心好意让你的梅花陪伴你,你竟然还敢怀疑我,走吧,不看了!”
听到这话,星星的心里乱成一团麻。他望着那个自称是江湖名医的人心中多了一丝敬畏。星星望着那个人的背影竟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他的眼泪滴落在湿漉漉的地上,发出响亮的滴答声。
那人没有回头,他轻蔑地问:“怎么?回心转意了?”
听到这话,星星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说:“你若愿意治好我的梅花,你叫我怎样都可以。”
那人虽没有回头,星星似乎能感觉到那个自称江湖名人心中的喜悦。那人顿了许久才开口说:“治好梅花不容易,但要想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费用你看……”
“费用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星星的眼里闪起了星光,那是他激动的表现。他说:“你要多少?”
“看在你是孩子的份上,就要你十两银子吧!”
星星告别了自称是江湖名医的那人,便兴冲冲地跑回了家,准备把此事告诉父亲。但父亲因有事外出近期都没有回家,而母亲又与邻家王阿姨一起去菜市买菜了。那个人正在家门口等待着。
星星不敢保证,如果时间过了那人还会给梅花看病。大饼一家也是真的把星星看作自家孩子,自从星星进这家门,存钱的地方一向都没有避着星星。可是父母两者都不在家怎么能去偷钱呢?要在平常,本不属于星星的东西,星星绝不会拿,可是梅花它已经生病了呀。
在自我逼迫下,星星带着内心的惭愧最终还是拿了十两银子给了那位名医。名医拿到钱后向星星保证明日便回来给梅花看病。但事情总不那么尽人意。
明日一早,星星就跑到门槛上坐着,等着昨天那个承诺的人来到家门口为梅花看病。母亲看见了便细心地询问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不与伙伴们一同去玩耍。星星就是看着母亲傻憨憨的笑了笑。他并不知道那个自称是江湖名医的人,其实是一个江湖骗子。他昨夜骗走了星星父亲的钱,今天一早他就搭着马车出城去了,换下一个地方继续骗人。
等了一天也不见那人过来,心情便着急起来。他不担心那人骗钱,而是担心那人说话不算话。母亲见他表情郁闷,便细心开导起来。看了许久,星星才愿意说实话。了解事情经过结果之后,母亲便问他那骗子长什么样。等星星描述一番,母亲才大叫:“哎呀,这哪是什么江湖名医,这是江湖骗子啊!他最近到我们柳叶城来了,我忘记跟你说了,要提防他。这十两银子也被他骗了去,你可要注意,你父亲回来肯定要收拾你。”
星星一想起平日父亲那严肃的脸便不禁打着寒战。母亲见他那可怜样便对星星承诺:“星星我不会跟你父亲说的。”但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父亲回来当天就发现10两银子不见了。经过仔细询问才得知真相。他也知道梅花对星星的重要性,但是从家里拿不属于自己的钱,并且隐瞒了,这属于道德问题。父亲本是个读书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道德问题。一怒之下他竟然拿着皮鞭把星星拖到小黑屋,抽了一夜。星星的哭嚎声让路过的众人和邻居们都感到战战兢兢。
母亲深知自己帮着星星隐瞒有错在先,所以也没有拦着。父亲打累了便坐在旁边躺椅上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就接着打。月光照着他那沾满了鲜血的皮鞭。只有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小狗梅花,梅花虽然生了重病,年纪也步入了晚年,但它一直在拉扯着星星父亲的裤脚。它没有去咬大饼,但它在极力地阻拦着大饼去打他的小主人星星。
今夜的月光没有像之前那般明亮,因为光线昏暗,皮鞭打落之处,未免有些错差。梅花又在黑暗中窜来窜去。一下,梅花哀嚎一声,星星也突然昏厥过去。昏厥时还能模糊地听到父亲那慌忙的喊叫声,喊着他的名字。
等他醒来,母亲的早饭已摆在他的面前。背后的伤疤已擦了药膏,只是感觉气氛怪怪的。一个路过的人告诉星星他的小狗梅花死了。
星星强忍着泪水,感觉嗓子酸酸的。他的眼泪滴在了小黑屋的地上,阳光照射之时那滴眼泪像宝石一般绚烂。多么可怕的一个事实,他心爱的小狗梅花死了。
整个一上午,星星就抱着梅花的尸体抱在怀中坐在那一动不动。直到晌午的暖阳照射在他的脸上时,他才想起外面的事情。他的耳朵渐渐灵敏起来,他趴在小黑屋的窗户上踮着脚,发现有一群人都围在驴圈旁。过了好久,人群突然高声欢呼。当他的父亲转头时,他发现父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着笑容他十分憎恨也有些失落。
等人群散开时,他才发现驴圈中多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驴。但他不知道这头小驴是他前世的小狗梅花投胎转世而来的。定睛一瞧才发现这只新出生的小驴额头上竟有跟梅花一模一样的黑花儿。看着这黑印,他的眼神呆滞下来,眼神低垂处,他所有的悲伤都化为了愤怒,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了这头刚出生的无辜小驴上。
而在驴圈中的那头小驴,它也看到了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星星。作为上一世是主人忠心耿耿的小狗梅花,这一世是主人的小驴。其实一开始小驴看到星星还是很高兴的,但是它从星星的眼神里看到了与他年龄不相仿的凶狠与憎恶。小驴那双乌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星星,阳光在它眼中跳跃着闪烁着。尽管这样星星还是讨厌这个让所有人都为它欢呼的小驴。
没过几天在母亲的求情下,星星被放出了小黑屋。所有人都以为星星已经意识到错误,确实他意识到了错误,但他有了极大的变化。他的心灵开始扭曲,他最忠诚的伙伴不见了。但他隐藏的很好,即使是母亲也没有注意到。大家唯一感到星星最反常的是他每天都会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盯着驴圈里那只刚出生的小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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