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登上庐山观飞瀑裁云,也曾远眺珠峰雪冠凌霄,更沉醉于漓江青罗带般的秀色。可每当夜雨敲窗,梦里摇曳的总是家乡那湾翡翠色的竹海——那些在季节交替中沙沙作响的碧玉簪。
当春日的暖阳悄然爬上竹梢,笋尖便顶开苔衣与晨露私语。清晨,春雨“淅淅沥沥”地叫醒了沉睡已久的筝芽儿,竹笋像一个个胖娃娃似的好奇地从地上探出头来,仿佛在打量着这个美丽的世界。那翠绿的颜色看上去好像充满了生机,它们一天天慢慢地长大,吮指着这个世界的雨露。
盛夏的竹荫是老人家纳凉的团扇。当夏日的阳光照进竹林,竹叶茂绿,郁郁葱葱的竹林掩映着炙热的日光,这个时候,家乡的老人们总爱一边坐在竹子下乘凉,一边用竹叶来泡水。我经常会去讨一碗来喝,那清新的味道扑点明鼻而来,浅尝一口,一种清香的甜味触摸我的味蕾。老人家说,用竹叶泡水喝,可以防止口干、燥热。有时候南风来了,吹得那叶子“沙沙”直啊,伴着小溪“哗啦啦”的流水声,奏出一首首动人的乐曲。
秋天,凉风习习,竹叶开始书写告别信笺。竹叶渐渐变黄了,从竹枝上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像一只只优美的蝶在空中飞舞。有的瓢在了地上,被小孩子们把它们当作黄色的地毯,踩上去“沙沙”作响,有趣极了!有的飘到水沟里,小蚂蚁把它们当成小小的船,坐在船上摇啊摇。小老鼠也从地上捡起一片,当作自己的被子。
冬天,一个令人喜欢躲在被窝里的季节,而我常呵着白气数竹节,看北风如何在竹管上刻录岁寒三友的密语。下雨的时候,竹叶上也堆满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北风“呼呼”地刮着,有时还把竹叶上的露珠吹了下来。天气晴朗时,冬日的阳光洒在竹林里,露珠正在慢慢地被蒸发,竹子全身湿漉漉的。小老鼠爬上竹枝眺望着,好像在看冬天是否已经过去,春天是否来临。
这就是我家乡的竹林,那些与竹共生的晨昏,早在家乡人民的血脉里长成永不褪色的年轮——每圈年轮里,都藏着一首未写完的《竹枝词》,温暖着世世代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