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师,我想去滁州市应用技术学校读书,上普通高中对我来说有一些困难。我想去学一门技术,我特别喜欢编程。可是我外公坚决不同意。”又黑又瘦的晏墨同学走进办公室对班主任马飞老师说。
“你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想?”孩子眼睛红了。马老师没有继续问下去,说:“那我和你外公沟通一下。”“好,谢谢班主任。”马老师拨通了电话,还未开口,便被那边截了话题:“班主任,你啥都别说了,我不会让他上职高(应用技术学校)的。我希望他能读高中,上大学,以后好找工作。我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保安。”隔着电话,马老师都能感觉到晏墨外公的火气和对孩子的殷切期盼,只能听他讲完。
马老师一直很奇怪,开学时,晏墨家庭情况填写的有父亲母亲,监护人却填的是外公。这是一个不善言语的孩子,老师和同学平时几乎不会注意到他。马老师在没人的时候和孩子谈心,才详细了解到他家庭的特殊——孩子的母亲离婚再嫁去了外地,有了新的家庭就没有关心过他,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回来过;父亲本身就是外地人,离婚后更是不管孩子,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也从不过问他的情况。孩子只能和做保安且只有微薄工资的外公相依为命。外公对他期望值很高,可现实和理想对有的人来说总是有很遥远的距离。孩子成绩确实很一般,普通高中都很难考上,更不要说示范高中了。孩子考虑到家庭的特殊性,有自己的想法,学一门技术也是挺好的,可外公坚决不同意。就这样,祖孙两人僵持着,谁都不松口,晏墨情绪很低落。
于是,马老师决定去晏墨家看看。晏墨家住在城郊,远远便能看见原野上落叶飘零,丛林中繁花早已落尽。因为很久没下雨,天气干冷,每吸一口气便觉得从头顶凉到脚底。寒风萧瑟,直往脖子里、袖子里、裤筒里钻,马老师不禁打了个寒颤。零下五度,真不是开玩笑。他下意识地把衣服裹紧,只是提着牛奶的手已经有些发僵。
马老师找到晏墨家,敲门。晏默开的门,爷爷上班去了。仅一眼便大概知道这个家庭是什么一种境况——毛坯房,只有简单的生活必备用品;靠窗边长桌子上放着一个煤气单灶,用的是液化石油气;一张四方木桌,同时也是书桌,桌子上放着书包还堆了不少书本,还有两条长凳子;窗户是老旧的布帘,家徒四壁。晏墨刚刚应该是在写作业,手冻得通红,他可能每个冬天都要如此忍受寒冷。晏墨搓了搓因为做作业而冻得发僵的手,努力感觉衣服的温暖,可身体还是不自觉的哆嗦着;加上刚刚打开门带进了一丝寒风,让那种冰凉浸透了全身。马老师看着心里很难受,对晏墨说:“我先出去一趟,等你外公回来再说。”马老师把门打开小小的缝隙勉强出得去,他怕开门又会有很多风灌入。马老师并未回家,而是直接去超市买了一个取暖器和拖线板,又去药房买了冻疮膏,之后再次敲响晏墨家的门,这次是外公开的门。
马老师把取暖器放在桌子上,拖线板一头插在墙上的插座,再把取暖器插上。只听“咔嚓”一声低响,马老师旋转开关,取暖器发出淡淡的黄色的光;继续旋转,轻轻“咔嚓”一声,黄色的光便散发出大量的热气,不仅仅桌子上方暖和了起来,房间也亮堂了许多。外公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红了眼睛。
他把马老师叫到一边说:“这孩子可怜啊!有父母生,却无父母养。两个缺了大德的东西。我没有文化,又一大把年龄,只能做个保安,收入也只能让我们祖孙俩有一个温饱。”马老师耐心地说:“这孩子你应该是知道的,读高中可能性不大,而且他自己也想学一门技术,好找工作,又能为家里出力。他不想让你风吹日晒在广场上当保安。孩子其实很懂事。”最终,外公同意晏墨上职业技术学校了。
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后,晏墨找到很适合他也是他喜欢的工作。又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来看望当年的班主任马老师,说:“马老师,你送的取暖器一直是我心中永恒的温暖记忆。它如同一束炙热的光,让我每个冬天不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