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

【流年·隐】一叶障目(散文·征文)

作者:临风听雪   发表于:
浏览:42次    字数:3705  原创
级别:文学秀才   总稿:41454篇, 月稿:120
  一

  一只蜗牛是怎么爬到洗菜池里的,我不得而知。

  下班急匆匆回家,拎起刚买的蔬菜,挽起袖子走向洗菜池,就看到这只把自己拉得长长的软件动物。心一下子缩紧,丢下装菜的塑料袋跑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平复心率,但那个长长的亮晶晶的物体,怎么都不愿意走出我的脑海。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走向厨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快速走进去,闲眼把沥水蓝胡乱倒扣在洗菜池上,确定我再也看不到它了,才缓缓走出厨房。

  肚子饿得咕咕叫,想了想还是去提个快餐对付一顿吧,下午回家,估计它能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呢。边想边行动,复下楼提了快餐。

  晚上下班,换好衣服鞋子,忐忐忑忑地走进厨房,小心地提起沥水蓝。那只费了半天时间才爬到洗菜池中间的常住民,再一次跌入眼帘。

  丢下沥水蓝,悻悻地跑出厨房,有些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这只蜗牛,我在上个月的某一天看到过。

  洗菜的时候偶然一抬头,看到它从茉莉花和栀子花的花盆间转道,我搞不清它是先从哪个花盆出发的,更不知道它是怎么到花盆里的,或许是从蔬菜上带来的,也或许就是买花的时候,和花一起打包带来的。看到时,它长长的身体就搭在两个花盆之间。

  心一阵痉挛,丢下洗了一半的菜,跑回客厅,本想去提盒饭的,但想想它蠕动的样子,胃口大减,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睡觉。

  梦里都是它把自己拉得长长的样子。

  它不是在花盆里吗?时隔一月有余,怎么会跑到洗菜池里了呢?  二

  我很是恼火,别人怕老鼠,怕蟑螂、怕小猫小狗。我对软件动物的惧怕,即使针尖大小的毛毛虫,也怕的要死,若摘菜时不小心抓到手里,会跳起来把菜扔了,或跑到厨房外使劲摔手,似乎不这样做,哪只虫子就会钻进我肉里,爬到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啃食、蠕动。

  都说每个人都有软肋,那就是你害怕的人,或某个物种。

  小时候贪玩,只要肚子不饿,不玩到天黑是不会回家的。我的家被两条河夹在中间,一条白塔河,一条红柳湾河。两条河的河岸边,一棵沙枣树夹一棵柳树,柳树多为红柳。这让我不由想到杭州西湖的一树桃花一树柳,不同的是,西湖的桃花与柳树,只为争春报春,而家乡的这一树枣花一树柳,却是为抵御风沙。

  第一次与软件动物亲密接触,就是在红柳湾河的盐碱地里。那是个刚记事的年龄,记得是刚进入夏天,小河里的水有些凉,但不影响我们光着脚趟水。我跟在羊群的后面,堂姐的身后跟着羊群。羊是生产队的,属于集体财产。堂姐放羊是为了争工分,我跟着羊群,纯粹是为了玩。

  红柳湾河的盐碱地里,大多种植红柳。初夏的红柳树上不开花,叶子油绿油绿的。河湾里除了红柳,还有大片的草地。我们把羊群赶进河湾后,就不管了,或下河摸鱼,或折红柳的树枝编制柳条帽。

  柳条帽每天都会编制,戴在头上可以遮挡的阳光,还可以让自己变美。再摘几朵野花插在柳条帽上,那个美啊,觉得全世界都在向我们行注目礼。

  美不分男女,更不分年龄。年少的我们对美的认知也就这么多,且每天乐此不疲,全然没料到,我们折柳会打扰到寄居在红柳树上的另一个物种。

  那是个晴朗的下午,我们把羊群赶进红湾河的草地上,任它们自由吃草、奔跳。我和堂姐及几个小伙伴动手折取红柳树上的细软枝条。

  一大把枝条折够后,我们坐在草地上开始编制柳条帽。在帽子快成型时,我把最后一根枝条上的叶子全部撸去,剩下光秃秃的枝条,用来捆绑和固定柳条帽。丢叶子的时候,才发现有两只颜色与叶子一般、头上长着两个绿色触角的肥嘟嘟的虫子躺在我手心里蠕动,吓得赶紧摔手。

  可是怎么摔都摔不掉(后来才知道,我是把虫子握在手里摔的),一双黑得看不到底的小眼睛,还无辜而又坚定地看向我。

  我摊开手,扔掉手里的柳条帽,一个冲刺就跑进了草地,目的只有一个,快速的奔跑能摔掉那两个头上长角的家伙。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复坐在刚才编制柳条帽的地方,同伴们才从我刚才的举动中回过神来,目光齐唰唰地转向我:你跑什么呢?

  我尴尬地摊开手,本想着告诉他们,我撸到了两只树妞妞(小时候我们对这种虫子的称呼),结果发现,刚才还能转动眼睛的两只大肥虫,现在被我捏得汁液四溢,且还不死心地躺在我的手心里艰难蠕动,肚腹下的两排脚(至少有10只脚),牢牢地抓着我的手。心一阵痉挛,然后就是一阵一阵地作呕,再然后,失去了知觉。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睁开眼的时候,我睡在家里的大炕上,祖母坐在我旁边拿清水给我擦脸。看我醒过来了,指着地下的一个碗和碗里的纸灰,还有倒在地下的三根筷子说,我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堂姐她们用推车把我拉过来的时候,我脸色腊黄,还口吐白沫,幸好她烧纸钱为我化解了。

  多年后才知道,所谓的烧纸钱化解,只是祖母的心理疗法。经历过那样的惊心动魄后,我对所有的软件动物都失去了免疫力,只要看到,心就会痉挛,会有瞬间的窒息。  三

  都说猫是老鼠的天敌,老鼠只要听到猫的叫声就会吓得腿软。

  我相信,且一直认为,毛毛虫、大青虫等软体动物,就是我的天敌。

  在还没出嫁前,与要好的朋友合租一间房,房屋简陋,除了四处不进风,不隔音还不隔老鼠,屋子的墙角下敞开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老鼠洞。

  刚住进去时,我们把面粉买回来,装面桶里放在面板上。晚上睡觉,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打开灯,三个头顶面粉、只露两只小眼睛的老鼠从面桶里探出头,齐刷刷且肆无忌惮地看我们。

  那是我们刚买的面啊!我气到发疯,跳下床操起擀面杖就打过去,三只小老鼠看到气势汹汹拿着擀面杖的我,跳出面桶四散奔逃。室友则吓得“啊——”一声叫,把头和身体埋进被子里,唯恐小老鼠一不小心钻进她的被子,直到早上都不敢把头露出来。

  她不怕毛毛虫,两人做饭会不约而同地分工,我和面烧火,她摘菜洗菜;她想不通,我打老鼠那么彪悍,为什么会怕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毛毛虫,而我则认为,贼头贼脑的老鼠,见到人就吓跑了,她为什么要怕?

  是啊,为什么要怕呢?我连这些软件动物的嘴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是怕咬?还是怕什么呢?  四

  洗菜池里的那只长住民,三天了也只爬了三分之二,甚至,还有往下爬的趋势。估计这些天没吃到食物,饿得迷失方向了。我不敢走向前去和它说话,更不敢拿任何一个物件去把它弄走。直到第五天,一周的盒饭吃得我上火,于是,下定决心要把它弄走。我把主意打到了我家猫的身上。

  猫应该不怕这样的物种吧?

  我把猫抱起,快速放进了洗菜池。出乎我料,我还没跑出厨房门,猫就先我一步,奔跳到客厅用捉摸不定的眼神望着我。我在它眼里看到了“十万个为什么”,忽然有些心虚。将我害怕的物种让一只猫去尝试,多少是有些不厚道的。

  我走过去想摸摸猫的头,以示安慰。猫给了我一个不信任的眼神,巧妙地避开我的手,坐在它沙发上舔毛了。

  可是,问题得解决吧?只要这只蜗牛爬不出洗菜池,它就会成为我心头的“朱砂痣”,几番“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着实被折磨得不小。

  又与之坚持了两天,想着它一周没吃到东西了,估计也饿得差不多了,壮起胆子把沥水蓝揭开。还真是的,这次它没把自己拉长,缩在蜗牛壳里,只露出两个小触角,一动不动地爬在洗菜池里。我本想着戴个手套把它抓进塑料袋,转而一想,如果在抓的过程中,它又把自己拉长变成软体动物,不但害了它的性命,也会再一次吓掉我半条命。

  于是,把一周前买的菜拿出来,幸好,有娃娃菜,虽然蔫了,但盖住一只蜗牛还是绰绰有余。两片娃娃菜叶丢到蜗牛的身体上,用戴了手套的手抓住,小小的一颗,居然感觉不到怕。

  快速下楼,把装有蜗牛的塑料袋放在小区的草坪上,小心打开塑料袋的口,把菜叶拉出来头也不回地走掉。

  第二天上班路过那片草坪,菜叶不见了。蜗牛是不是还在原地?或者是否还活着?没有那片叶子的遮挡,我没有勇气走过去探寻,但那块草坪,却成了我放不下的牵挂,每天路过都要看一眼。  五

  小时候被我捏死的两只树妞妞因为怕被敌人发现,长成树叶的颜色及形状,且还会随着季节的变换,它们身体的颜色也会与树叶一起变换,却在无意间把性命断送在了我的手里;现在的这只蜗牛,用一片叶子包裹,我“得救”了,它却被不知死活地扔到了草坪上。

  终究,像毛毛虫与蜗牛一样的小动物,再怎么可怕,人类只用两个指头就能让它们消失。所以,在它们的世界里,伪装,或者长相吓人,只是为了避开天敌的伤害,包括如我这样的人类。

  一叶障目,大多与真相有关。一片叶子,能遮挡的东西实在太少,但遮挡住一双眼,叶子后面的世界却很大很大。无论是自欺欺人,还是为了保护自身,有些真相,适合被遮盖起来,而有些真相,遮盖的久了,真相本身会跳出来掀起风浪。如树妞妞,如果我不折柳枝,我就伤害不到它,它就会生活在它的世界里,安然度日;如果那只蜗牛没爬出花盆,或者不把自己拉长,它就会在两个花盆间以露水为饮,活到生命的终结;如果我没有捏死两只树妞妞,以后年度中,遇到我的软体动物就不会命运多舛,死的死,伤的伤。

  万物有轮回,自然生死是为了平衡生态环境,人为制造某一个生命的生死,无论对错,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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