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太阳悄然隐匿了踪迹,阴沉的天幕如一张巨大的灰纱,笼罩着大地。微风轻柔地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午睡时分,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情也随之陷入低落与烦躁的泥沼。索性起身,走出家门,朝着熟悉的南河河边小道走去,渴望在那里寻得一丝宁静,慰藉不安的心绪。
踏入河边步行小道,微风裹挟着阵阵花香,如灵动的精灵,轻轻钻进鼻腔,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路边的花草摇曳生姿,清澈的河水波光粼粼,时不时有小鱼欢快地跃出水面,仿佛在向我招手。夹竹桃开得正盛,白色与红色的花朵相互交织缠绕,花朵娇艳欲滴,似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碧绿的藤蔓探出柔软的小枝,温柔地触碰我的脸颊;嫩弱的枝条,如同调皮可爱的孩童,时而扯扯我的裤腿,时而碰碰我的手臂,带来阵阵痒痒的触感。这轻柔的互动,竟让我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如同一池原本荡漾的湖水,慢慢恢复了宁静。
在河边的嫩柳树旁坐下,目光投向静静流淌的母亲河——南河。河水碧绿澄澈,清澈见底,微风拂过,河面泛起层层涟漪,如少女裙摆上的褶皱。因下游不远处正在修建橡皮坝、改造污水管,一段河床裸露出来。母亲河宽阔的胸膛上,菱形的石头、凹凸的石沟渠展露无遗,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偶有砂卵石在河床边堆砌,几丛芦苇生长其上,枝叶虽已枯黄,却在微风中顽强地摇曳。仔细聆听,仿佛能感受到枯叶之下,新生的芦苇芽正积蓄力量,努力向上生长。两只小鸟欢快地飞来,停驻在芦苇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身子也随着微风轻轻摇动。其中一只小鸟,更是大胆地站立在一根细小的芦苇枝顶端,随风如荡秋千般摇晃,枝条被压得几乎触及水面,却又悠然地弹回,小鸟似乎十分享受这独特的“秋千”,自在地上下摇摆着。一只白色的蝴蝶在我眼前翩翩起舞,时而轻盈地停歇在草丛间,时而优雅地落在藤蔓上,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眼前的一切,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自然山水画卷,充满诗意与美好。
南河河堤的护坡由菱形石板精心镶嵌铺成,岁月的打磨让石板变成了青黑色,上面布满了斑斑苔痕,这是时光留下的独特印记。石板缝隙间,许多野草倔强地探出脑袋,枝叶肆意伸展,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我不禁驻足,望着这些缝隙中的绿意,思绪渐渐飘远:曾几何时,我也是学水利工程建筑的科班生,可如今,竟不确定这些从石缝里钻出的草蔓和小树,是否会对护坡造成影响。知识在岁月中逐渐淡忘,让我满心遗憾,内心涌起丝丝失落。
河道护栏上,间或挂着醒目的红色救生圈,在一片绿意中格外显眼。它们安静地悬在那里,宛如忠诚的卫士,时刻守护着过往行人的安全。一株七里香藤条,从护坡的菱形石缝里斜斜生长出来,花朵虽已凋谢,但绿藤四处延伸,不知它是否见证了这条河流的岁岁年年。
抬头望向河对岸,水岸华府往碧桂园方向的山湾处,几台挖掘机正在忙碌地工作着,轰鸣声此起彼伏。不久后,这里又将矗立起高楼大厦。曾经,那里是多么美丽啊!山上柏树茂密,绿意盎然;山下青草如茵,藤蔓缠绕。那块平地,曾是万源人清明时节遵照政府规定祭祖烧纸钱的地方,承载着人们对先人的思念与缅怀。可如今,却即将被钢筋水泥建成的冰冷森林所取代。广元的人口真有如此之多,需要四处兴建高楼吗?我不明白。我多么希望在城市的间隙,能有一片土地,保持它原本的模样,不被过度开发与破坏,就如同我渴望内心能找回那份纯粹与宁静一般。
水文气象站下面的河边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正低头慢悠悠地吃草,鬃毛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它在这里已许久,我常常带着孙儿孙女来到河边,近距离观赏它。马总是不知疲倦地啃食着、咀嚼着。孙孙们想走近摸摸它柔顺的毛发,我总是急忙拦住他们,生怕它会用脚踢到孩子。孙女儿问我:“奶奶,马不是来骑的吗?它不会踢人吧?我想骑骑看。”我耐心地解释:“那样很危险,要它主人在才可以,它对我们不熟悉。”可一直以来,都没发现它的主人是谁。孙儿胆大调皮,有时会抓起石子朝马扔过去,石子砸在马身上,它便抬起头来,用浑浊的眼神望向我们,嘴里却依旧不忘记咀嚼着。我心中满是好奇:它的主人是谁?养它的作用是什么呢?夜幕降临时,它是否会踏着暮色归家?这份未知,为这静谧的河畔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顺着微风前行,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木质地板铺设的长方形亭台。站在那里,恍惚间,悠扬的笛声隐隐传来。那是一个夏日的早晨,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我身着奥黛裙,撑一把油纸伞,想要体验一番江南烟雨下女子的温婉,便走过碧桂园大桥,朝着外国语学校的方向河边漫步。雨丝轻柔,河边烟雨朦胧,偶尔传来声声清脆悦耳的鸟叫,与细雨声相互交织,奏响了大自然最动人的乐章。就在我穿行于亭台边的藤蔓间时,一阵笛声袅袅飘来,若即若离,丝丝入耳,是那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从婉转悠扬的旋律里,我能感受到吹笛人的深情。究竟是怎样多情的人儿,有如此的情怀,在雨中演奏这凄美的乐曲?透过藤蔓缠绕的风景树,我无法看清吹笛人的身影,只能听见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呼唤。那一刻,时光仿佛静止,笛声、雨声、鸟鸣声,还有朦胧的雨雾,共同绘就了一幅令人难忘的画面。自那以后,我便记住了这个地方,记住了那段飘着笛声的时光。每走到此处,我都会坐下来,轻轻哼上几句:“……你的驼铃声仿佛还在我耳边响起,告诉我你曾来过这里……”
此刻,母亲河依旧静静地流淌着,正值禁渔期,两岸没了往日钓鱼人的身影,更显清幽静谧。我站在这方天地间,任微风拂过发梢,听河水低语呢喃。在这河边的时光,是一次与自我对话的奇妙旅程,也是一场寻找内心平静的探索之旅。或许,生活中的种种烦恼与困境,就如同这阴沉的天气,可只要我们愿意走出家门、亲近自然。在自然的怀抱中,总能找到治愈心灵的力量,重新寻回内心的那份安宁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