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下雨了，可以挖蚯蚓啦。”
孙子看的书，图文并茂，有一本叫《我们长得不一样》。孙子说：“小鸡尖尖嘴，小鸭扁扁嘴;小鸡脚爪爪，小鸭脚掌掌。”小鸡和小鸭都爱吃蚯蚓，书上画了很多蚯蚓，有两只小鸡把一条蚯蚓拉得长长的，有一只小鸡和一只小鸭共抢一条蚯蚓的，有一只小鸡独啄一条蚯蚓的，有一只小鸭子把一条蚯蚓吞下一半的，有一条弯曲的蚯蚓在那里喊“救命”的，有将背弓成两座山拼命逃跑的。书上画的马、牛、羊、猪、狗、猫，以及蝴蝶、蜜蜂等，我们都让孙子见到了实物，就是蚯蚓没有见到。冬天，小家伙不到两岁，就吵着要挖蚯蚓，我们只好哄他说，蚯蚓冬眠了，在睡觉觉，春天才有蚯蚓。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每天早上，小鸟把他“吵醒”了，小家伙就闹着挖蚯蚓。我带着他，拿着玩具锹，在小区里腐败的落叶下翻找，在道牙旁边的松土里翻找，还告诉孙子，不能破坏了环境，损坏了绿化。没找到蚯蚓，只有跟小家伙说，太长时间没下雨，地下太干，等下雨了，蚯蚓出来喝水，我们再来挖。
于是，只要一下雨，小家伙就催着去挖蚯蚓，下了几次小雨，仍是没有见到蚯蚓。
前两天，终于下了大雨，心想，应该有蚯蚓了。带着孙子，带着小锹，在小区里那些松土、浮土、破砖、烂石里翻找……
记得三十多年前，我们住在自建的小楼里，旁边是马路，马路边是鱼塘。家里每年春天从卖鸭苗的人那里买三四十只公鸭宝宝，长大后慢慢宰了吃。鸭仔刚长粗毛还没下水的时候，我每天一下班，就拿一把小锄，到堆放垃圾的“粪场”去挖蚯蚓，一群小鸭子跟在后面，我就像鸭司令，小儿子跟在后面，像副司令。只要把垃圾上面的一层扒开，众多的小蚯蚓就乱弹乱蹦，小鸭子欢欢喜喜地抢着吃。两三岁的儿子很喜欢小鸭子，更喜欢小鸭子抢吃蚯蚓。小蚯蚓弹弹跳跳，小鸭子争争抢抢，小儿子欢欢叫叫。蚯蚓真多啊，扒几个小“粪场”，一群小鸭子，个个吃得饱饱的，嗉囊圆滚滚。当时根本没有现在这样的卫生标准，倒觉得那种自然生态情景，令人难忘。
现在小区环境优美，垃圾入桶，没有“粪场”了。可是，为什么其他地方也没有蚯蚓呢?
我和孙子拿着玩具锹，在小区的角角落落里，挖呀挖，找呀找呀找，仍然是一无所获，连个蚯蚓的影子也没有看见。小孙子话多，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词语：“爷爷，蚯蚓不喝水吗?下雨了，怎么还是没有蚯蚓呢?怎么回事呢?什么原因呢?”
是啊!什么原因呢?
小孙子从不满两岁就心心念念的蚯蚓，到两岁多了，还是没有看见。我都觉得有些愧对他。
暮春，雨后，气温节节攀升，一下就超过了三十度。小区的植物疯长，树底下，小草间，没有找到蚯蚓，却看到了一些西瓜虫和小蜗牛，也有刚刚露头的小蘑菇。蚊子苍蝇多起来，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开展例行的全面消杀，喷雾器的药液，抚慰着每一片植物，渗进每一寸土壤。消杀期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们，自然是不便带着宝宝们在户外玩耍的。
在家里，小家伙喜欢看书，每次看到《我们长得不一样》里面的蚯蚓时，他就吵着要去挖蚯蚓。我也很想让他见到真实的蚯蚓，就拿了小锹，到附近的森林公园里寻找。草木葳蕤，郁郁葱葱，林花谢了春红，只有苦楝花坚守着紫色的梦幻。我扒开那堆积的腐烂树叶，却并不是以往经验中，那肥沃松软的土壤，而是板结的硬土，挖开翻找，自然没有蚯蚓。换了几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正好遇上背着喷雾器消杀的园林工人。“师傅，这公园里是不是没有蚯蚓啊?”“可能没有，经常打药哩。”
小时候，家乡的夜，萤火虫星星点点、闪闪烁烁，现在看不到了。那时在水田里插秧、割谷，小腿上总是趴着蚂蟥，如今，水田都极少，蚂蟥基本消失了——很多生物都消失了，难道蚯蚓也在城市里消失了吗?
听说钓具商店里，还有养殖的蚯蚓出售，我只有带孙子到那儿去找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