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边橙蓝的天,
沉郁如压抑的乌云,
闷的人忍不住叹息,
叹息在路灯下成烟,
然后了无声息地散去。
离去的烟飘飘荡荡,
聚在池畔如水雾朦胧,
片刻又在窗上凝结成珠,
每一滴都折射出初曦的晨光,
每一滴都刻下划落的泪痕。
原来时间啊,
已经悄然走过了很久,很久,
从黑夜走到白日,
从严冬走到春寒。
只是你我都未发觉,
也或许你我早已察觉,
曾经哀叹着愿时间快些,
如今却也沉默。
酸涩的咖啡,
在时间下翻涌成苦涩的海,
无言的舟沉溺着,
像沉浮海浪中的枯叶,
像困在时间里的人。
疲惫的人呆伫着,
咬牙抵御此刻正寒,
窒息的气也在此时倾吐,
顺势拂去身上的潮湿。
接着说笑依旧,
一切好似只是做了不愿回忆的梦。
春寒的风料峭,
吹过半干的发丝,
留下一阵瑟缩的战栗,
大海的渡客在此静坐,
愿苦寂的时间在此刻永恒。
缘•离•别
幼年离别时懵懂,
只笑着说再见,
如今离别时麻木,
却不敢说来日方长。
如果人生注定离别,
那又何必当初相逢?
缘分如沙漏,
初次相识,
时间的流沙便已开始倾覆,
待到离别,
沙漏里的时间消逝,
只留下空荡荡的愁绪。
而后人们就在余下的人生里,
将沙漏颠倒往复,
渐淡的回忆里挤出一丝余韵,
是不相见的惆怅,
还是不话离别的懊悔?
离别是时间的哀歌,
最无情的独行者冷漠地高唱,
最哀惋的悲曲,
最多情的听众沉默地诉说,
最不舍的离话。
人生既已相逢,
就不该说早知不相见的痴话。
只是我啊,
仍旧不舍。
纵然是不相熟的落叶,
纵然是不相知的行云,
初见时的好奇,
相处时的欢喜,
酿到最后终成苦涩的酒,
沉默到最后,
还是无用的挽留。
若人生不重逢,
那便在此分别,
相逢的缘分是生命的礼物,
离别的岔路是欢歌的终章,
无所谓未来各向何方,
只要你我安好,
天气依旧晴朗。
魇梦不眠话明月
猛抽一口冷气,
不再沉溺朦胧的记忆,
空空的房间里,
回荡着彷徨的心悸。
黑暗的床头溢出光,
明灭几轮,
仍旧还是放下,
反正拥挤的列表,
也找不出一个听众。
就如他们不懂我对明月的执念,
他们一样听不懂我的悲鸣。
惆怅的人惆怅地望着月,
冷漠的月冷漠地看着人,
时间空空地消磨,
只是她不语,我亦不眠。
我知道,
每日的夜晚她都在那,
可她不会劝我早眠,
也不会祝我好梦,
只是无情地逗留,
却又不曾为谁。
但那些孤寂日子里无人听的心绪,
她从来不会不耐。
我恨她的冷漠,
却又爱惨她的温柔。
等到寂然的风在夜里沉眠,
踌躇的杞人还在时间的囚笼里久坐,
怕闭上眼又是不得解脱的噩梦,
到最后还是不得从容。
若时间的可怕是无人挣脱,
那回忆的骇人是在时间中变淡。
人们若注定消亡,
世上可会留下我的痕迹?
若我注定湮灭,
那待到千百年后的某天,
明月可会想起曾经对月长话的痴儿?
妄 成 风
枝头的棕雀扇翅而起,
空余黯淡翎羽悠悠荡荡,
风一起便飘然直上。
世间的风大都相似,
仗着肆意不拘,
愚戏着众生。
世间的人大都相同,
揣着心猿意马,
却千篇一律地过活。
叹过往风是自由不住,
而我却困此良久,
在这滚滚繁杂的红尘里,
烟云絮羽皆可乘风而起,
而我却要被这泥泞浊埃梏住双脚,
享受这三万日里的无尽。
谁可?
谁可予我清风起,
让我也随那扶摇而上。
谁堪?
谁堪这泥泞浊埃,
慢慢侵蚀无尽的枯寂!
我向上苍祈求,
祈求那不俗的清风,
祈求那送我扶摇的自由。
苍天若有怜我意,
也诺轻风三千里!
但苍天岂有悲悯,
清风又怎么被凡夫俗子捉住?
张开手,
细弱的微风从指间擦过,
纵不舍,
也该松手许清风自由。
可我许清风不拘,
谁又来赎我身不束?
晚夜空空
明月不知我的缱绻思恋,
晚风不知我的恣肆狂放,
是浮生太荒凉,
抬首间,
无言相对那目之所向。
夜晚是孤独的夜晚,
无声的世界困住无言的歌者,
压抑的寂静却溺不死苦郁的诗人。
他们枯坐半夜,
却寻不到他人可诉。
故而诗人求月,歌者随风,
叹那万千世界,脚步匆匆。
就连偶尔驻足的观者,
也只是片刻停留。
诗人笑云月,道风流,
歌者叹风花,语不羁。
是悠悠哀哉无人诉的叹息,
是辗转千回不能言的失语,
是且对空空泣空空,
不闻一字的月与风。
诗人何故求月,
歌者何故随风?
无非冷月是最温暖的怀抱,
无非疾风是最留恋的过客。
暮晚如渊的夜晚,
清风伴着明月闲话,
诗人陪着歌者枯坐,
而孤影随着我
戚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