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萍,四海为家,我像一只忙碌的蝼蚁,为了生计奔波天涯。电话铃声响起,熟悉的乡音从听筒那头传来,是老父亲。“儿啊,家里要开始插秧啰。”父亲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却依然充满力量。
我心里猛地一震,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父亲已近八十岁,走路都摇摇晃晃,他怎么还能下田插秧?要是摔个跤有个闪失,我这个做儿子的如何能安心?“老伢,不要再种田了,我出钱买谷子好不好?”我急切地劝道。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父亲倔强地说道:“哼,不让我种田,除非把我埋进了土眼里。”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无奈地放下手机,思绪飘回到了遥远的家乡。
父亲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时新中国刚刚成立。他经历了大集体吃大锅饭的岁月,也迎来了八十年代初土地承包责任制的变革。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父辈们一直勤劳地耕耘着土地。实行土地承包包产到户后,父亲仿佛迎来了新生。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扛着锄头走向那片心爱的田地。播种、除草、施肥,每一个环节他都亲力亲为,从不马虎。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田地里的庄稼总是长得格外茂盛,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稻杆,那是父亲辛勤劳作的成果,也是我们一家生活的希望。
记得小时候,我总是跟着父亲去田里。看着他在田间忙碌的身影,我好奇地问:“老伢,为什么您要这么辛苦的种田?”父亲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微笑着说:“崽啊,这土地就是咱们的根,是咱们的命啊!我不种田我们怎么生活?老伢读书少,谷箩大的字也不认识几个,除了干农活种地,我也没有其他的本事。”父亲说完,走上田埂点燃了一支手搓的喇叭筒。那烟从他鼻腔里咝咝冒出,像极了老屋烟囱里飘出的炊烟。
如今,我离开了家乡,来到这繁华的都市闯荡。不曾想,这一晃近三十个年头。也不曾想,背井离乡与父亲离开这么久,而这几十年里,父亲依然劳作在那片土地里。他任劳任怨、早起晚归;他不离不弃、默默耕耘;他从强壮的少年干到摇摇晃晃的风烛残年。而这与他分开的几十年里,我末曾听他说出半句苦言。
我不知道父亲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但 我知道,那片土地一定是父亲的命。他生于这,最后也终归于此。父亲,儿在外,愿谅我的不孝,儿子未能回来帮你插秧。既然劝不住你不要种地了,那我只有在心里无限的念叨,希望你老人家身体健康,莫要逞强。但愿青山不老,岁月长留。
2025.5.13于江苏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