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前坪是两个巨大的花坛,对称分布。很规整地种着雪松、杜英、桂树等高大观赏乔木和女贞、小叶黄等常青灌木。这些修剪整齐的灌木呈现出展翅奋飞的大雁图形,这显然有着美好而深远的寓意。因为颜色的差异,这雁仿佛凌空翱翔,栩栩如生。树下是一大片人工草坪,一年四季都绿草如茵。树丛中、草坪上,零星而又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几杆各色的灯:低矮的草地灯,高大的椰树灯……
俯在楼上的栏杆上,底下的满眼绿色或柔和的灯光会让疲惫的身心和酸涩的眼睛有了一些轻松。这块大至十数亩的绿地被我私下里称为心灵的牧场。
这段时间,一直被绿地东北角的那几株山茶吸引着。
靠近右楼梯间的一角,种着三株山茶树,树形高大,枝叶茂盛,大约也有些年纪了。
不知道是哪一株先开的花,也没留意第一朵花是开于何时,等到我开始将注意力集中于它的时候,这已经是灿烂的一片了。算来这三株山茶开花已不止十天二十天了。其时当是这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其间有着冷雨,有着寒雪,有着凄风,有着霜冻。山上的油茶花也有开得灿烂的时候,但清楚地记得,油茶绝不是在这样的时候开花的。油茶是一色的白花,漫山遍野地开着。很有些气势。这三株山茶显然是经过人工改造了的,是为了迎合人们的观赏欲望而改变了自然习性的另类。花期不同于同种的油茶,花色也异于油茶花的单纯的白。是红中间白。红色是主色,鲜红的花朵密密麻麻地缀满了枝头,一簇又一簇,一重又一重。从外面看,只能见到火红的一树,看不到一片树叶。红花中间,偶然见着一两朵白花,这白花,白得非常纯洁,白得非常高傲,似乎专意要用这满树的红来陪衬的。白花数量不多,但有了这白花缀于其中,便显得红的更红,白的更白。
开放于天寒地冻中,就注定要与寂寞为伴。没有艳阳拂照,没有蜂飞蝶舞。至多,在无雨稍阴的午间,有几个活泼的女孩举着照相机或者手机对着这满树的花照几张相片,或在满树的花下摆个造型,让自己成为别人的风景。
满树的花,就这么寂寂地开,幽幽地开,这一开,就从冬开到了春。
触目惊心的是那一地的残红。
花开就有花谢,不知道是哪一朵花最先凋谢,亦不知第一朵花瓣陨于何时,只知道那是一种令人揪心的凋零,一个令人怅惘的累积。一瓣、两瓣三瓣......当一瓣瓣花从树间飘落的时候,地上的草分明听到了无声的叹息。片片落花堆积,转眼成芳冢,惹得多情泪眼,点点惜残红。片片落花,或俯或仰,或疏或密,静静地、轻轻地积于草地上,似乎沉醉于一个久远的梦。开放于枝头是一种孤傲,陨落于荒草是一种高贵,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翠绿的草地上,那成片的落花仿佛赴着一场谢绝奢华的约会,落下一地的凄艳。零落满架的山茶树,仿佛迟暮的美人,褪却浓艳,只留下雍容阑珊。亦仿佛谢幕的演员,洗尽铅华,素面朝天。
何物最关情,黄鹂两三声。
虽未有这等撩人的尤物,只是啊,那一地的残红,叫人心里总无法不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