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冬奥会的一天天临近,“冰雪”这个词越来越形象具体了。冬奥会说白了其实就是关于“冰雪”的运动会,在家乡举办世界级的体育盛会,怎能不让人心情激动呢?怎能不感谢家乡的冰雪“特产”呢?家乡得天独厚的“冰雪”,再一次唤起了我对童年的记忆。
我从小生活在坝上草原,村子南边,有一条自东向西的河流,人们称它为“大清河”,河水潺潺,不舍昼夜。在大跃进年代,大清河被拦腰切断,建成了尚义县最大的水库——大青沟水库。从此,我的家乡不仅有清凌凌的河流,还添了一个美丽的人工湖。就是这个美丽的人工湖,丰富了我的童年生活,充实了我生命的内涵,给我的童年和少年增添了斑斓的色彩,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我对“冰雪”眷恋,最初恐怕就是来自于家乡的这条大河。坝上高原的冬天,来得早,去得晚,往往还没等到“立冬”节令的来临,便早早地迎来了圣洁的雪花。一时间,北风呼啸,满天飞雪,气象万千,拉开了坝上冬天雄宏壮阔、气势磅礴的交响序幕。此时,大青沟水库的湖面,从岸边由外及里慢慢地开始结冰,一天比一天厚,一天比一天结实。结了冰的水库像一面镶嵌在草原上的镜子,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在湖面结冰的过程中,一旦遇到大风,被大风卷起的巨浪,会结起一个又一个的“冒冰”,远远望去,像一座座白色透明的玻璃房,在这个“房子”里可以避风也可以取暖。每到这个“冰雪”成为主角的季节,我们就被这挡不住的诱惑,搅得心烦意乱,总是盼着早早放学,到明镜般的湖面上去溜冰戏耍一番。那时候的乡村小学校,冬天放学很早,采用的是“一老晌”作息时间,每天上午9点上课,下午3点多放学。放学后,既没有家庭作业,也没有什么“补习班”,所有的时间都是自己支配。
记得那时,每当放学后,我连蹦带跳地赶紧跑回家里,把书包往后炕上一撂,戴上“里外发烧”的狗皮帽、穿上羊毛毡疙瘩,将笨重的棉裤束紧裤角口。经过妈妈的一番全副“武装”,蛮可以在冰天雪地里尽情地“潇洒”了。拿上自制的溜冰车,约上一群小伙伴,沿着门前的小河道径直滑到水库边。自制冰车,样式简单、结实耐用,制作起来也很方便:找两根粗点儿的木棍做底衬,将10号铅丝固定在底衬的下面做滑道,衬档上面用铁钉横着再钉几根细木条,一个“目”字型的冰车就做好了。将事先准备好的钢筋棍,在火炉上锻造成两根“冰戳”,便大功告成。因我家是祖传木匠家庭,做出来的“冰车”自然要比别的伙伴们美观精致一些。
来到湖边,望着冰雪相间的湖面,高兴至极,不亚于来到现在的“迪士尼乐园”。偌大的湖面,被零下30多度的天气,冻得裂开横七竖八的大裂缝。尽管湖中有很多裂缝,但为了湖底的鱼儿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水库管理处的渔民们在湖面上不远不近地凿开了很多冰窟窿,好让鱼儿透气吸氧,不至于把鱼儿憋死。湖面虽然很大,找一处完全没有裂缝的冰面,也是相当不易的。正当大家远望近观,一筹莫展,“找到了,找到了”随着一声呼喊,一位眼尖的伙伴在湖中央发现了一处光滑无缝的冰面,这块冰面无疑就是一个理想的天然溜冰场。大家蜂拥而至,各自抢占有利滑道,伙伴们在滑开的冰道上一圈又一圈地坐着冰车飞旋,如果当时能配上一段埃米尔的《溜冰圆舞曲》,那该多好啊。冰戳溅起的冰凌,被野风吹得漫天飞舞,打在脸上冷麻生疼。虽是数九寒天,可伙伴们个个都是满头大汗,兴高采烈,谈笑风生。无拘无束的孩子们,不光是在湖面上尽情地撒欢儿,甚至到大清河上游五里之外的镇上买文具时,也把冰车当成了最好的交通工具。有时候,本来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忽然风云骤变,风雪交加,于是聪明的孩子们依次钻进隆起的“冒冰”里躲避风雪。
在冰面上除了“滑冰”,就是打雪仗。冰面上打雪仗,要比在地面上打雪仗更为“刺激”。每逢下雪,最初积雪把湖面盖得严严实实,像是覆盖了一层白色的“被子”。然而,没过多久,这层“被子”就被强劲的西北风无情地撕裂开来,撕成一道一道的“雪圪塄”,太阳一照,光芒四射、白光耀眼。伙伴们根据风向,分成上下风头两拨儿,一拨儿在顺风的上风头,一拨在逆风的下风头,拉开一定距离,用冰戳刨起来的雪块对打“开仗”,冰面光滑,平时都打趔趄,打起“雪仗”来更是站立不稳,前仰后合,憨态百出。雪块在头顶上嗖嗖地飞舞,有惊无险。胜利的那一拨儿欢呼雀跃,激动时常常把帽子仍在空中。失败的一拨儿则要求调换上下风头的位置,再重新开打。尽管是雪块,但打在脸上也不好受,龇牙咧嘴。直到两拨儿打成了平局,“雪仗”才宣告结束。打完雪仗,接下来就是堆雪人,刻雪雕。坝上农村的孩子们尽管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想象力也是相当丰富的,堆起雪人来千奇百怪、五花八门,除了司空见惯的“六畜”外,还有猪八戒、有孙悟空,有大灰狼,有赤发鬼……
无情的岁月带走了童年的梦幻,却带不走儿时的美好记忆。尽管离开故乡多年,每每回想起童年的往事,总是先想到那座曾经给我带来无限欢乐的“水库”。每次回到故乡,总是要到湖边走一走,看一看,试图寻找当年的感觉,回味回味童年的故事。
(2022年1月4日,写于距冬奥会开幕还剩1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