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钱我不能收!我要是收了,老老少少,非把我吃了不可!”先送一边说,一边把钱往我上衣口袋里塞。
我没有丝毫退让。我把口袋里的人民币掏出来,放在先送家的小饭桌上,并随手拿起一个菜碗压住。“这个钱你一定要收,你要是不收,我跟胡部长两个,就犯了错误了。”
先送不听我说,他挪开菜碗,拿起钞票,用极快的速度,塞进了我的裤兜里。
就在这时,先送爱人荷花来收拾碗筷,我立即将掏出的钞票,放到她的手上,并示意她做做先送的工作。
荷花聪敏过人。她把钱递给丈夫,说这肯定是胡部长交待的,你莫让小余为难。
荷花的话很管用,先送再也没有扯了。我终于办完了一件大事,心里变得轻松起来。
这一幕,发生在一九七九年八月上旬的一天中午。
读者朋友们可能会问,文章中提到的先送,是个什么人?胡部长和小余,又是干什么的?钱是什么钱?有多少?为什么要把这些钱交给先送?
亲爱的朋友,请您耐着性子,容我一一作答。
一九七九年春,原中共鄂城县委,抽出县委副书记张德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胡盛海、县委组织部组长叶立保、县纪委干部周克满和本人一一县科委干部余启明,组成县委驻太和公社工作组,入住谢埠大队。张叶周住三队,胡余住五队。刚才提到的先送,全名叫夏先送,是五队政治队长,三十多岁,身体壮实,积极肯干。
一天早饭后,胡部长带着我,跟着先送,出门察看五队耕地。在西头河边,发现一块面积有三、四亩的土质贫瘠的礓地。先送说,这块地兔子不拉屎。不种点什么,就象秃了一块,难看死了;种点什么,又不知道种哪种作物为好?
胡部长说,我老家也有这样一块地,队里年年种西瓜。摘下来的瓜,一小半分给社员,一大半拿到街上去卖。卖的钱买化肥买农药买农具,效果很好。
先送连连点头,他说胡部长你说的太好了,你一下子就让我开了窍。我今天晚上就开队委会,我跟大家商量一下,我们就在这里种西瓜。
先送雷厉风行,当晚召开队委会,提出种瓜。七名队委,没有一个投反对票。
事有凑巧。就在这时,河南一位姓梁的师傅,来太和一带,承包种瓜。先送代表五队,跟梁师傅签了合同。
梁师傅使出浑身解数,礓地上躺满了圆鼓鼓的西瓜。
七月三十日,五队圆满完成“双抢”任务。三十一日,胡部长回县开会。八月三日,我回县办事。先送用蛇皮袋子,提来两个西瓜,说是队里送的,你跟胡部长两人,一人一个。
当晚,我将西瓜送到胡部长家。
部长问哪来的瓜?
我说是队里送的。
那就是说,没有给钱?
是的。
那怎么行?你帮我把这个瓜退回去!
我半天没有做声。
怎么了,你不同意?
我不是不同意,我后天才能去,天气这么热,我是怕放坏了,再个,这么远的路,上车下车的,搞不好就撞破了。
也是。这样吧,这个瓜,我买下来。
这个瓜大概有八九斤,我算十斤。现在街上卖一角多,我算两角,我一共给两块钱。说完,部长从里屋拿出一张绿色两元钞票,递给我。
我拿的瓜,原来没打算给钱,见部长给,我也跟着给。
几天后回队,我将四元钱送给先送。本文开头一幕,就出现在大家眼前。
胡部长在五队住了一年。一年间,除了给西瓜钱以外,还留下其它一大串闪光的廉政故事。
我们住进五队后,承担派饭的农户,大都准备了烟酒。有次开社员大会,胡部长说,我跟小余两个,既不抽烟,又不喝酒,请各家各户,再也不要准备烟酒了。另外,有什么吃什么,不要劳神费力,另外做别的。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人,我们吃得惯。自此以后,承担派饭的农户,再也没有上烟酒了,吃的饭菜,也简单了许多。社员们都说,我们队里的两个干部,真的是太好打发了。
转眼间,端午节快要到了,我跟胡部长两个,都准备回家过节。先送特意上街,买来四把本地特产一一谢埠千张,送给我们一人两把。胡部长让我立即拿去退掉,退回的钱,交给了我们房东一一财经队长夏敬星。
五队种了些绿豆。收获后,给一家分了两斤。保管给我们两人一人两斤。胡部长坚决不收。保管说,你们风里来雨里去,跟我们一样做事,应该跟我们一样分东西。胡部长说,我们做事,已经领了国家的工资,我们不能参加分东西。
胡部长只讲奉献不求索取的精神,鼓舞了全体社员。他们吃大苦,耐大劳,终于夺得全年粮棉油大丰收。劳动日价值七角六分,是上年的一点三倍。
现在,胡部长(后任鄂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已驾鹤西去。但他一心为民的理念和勤政廉政的品格,却永远地留在了我们心中!
正是:
透过西瓜看气节,
胸怀宗旨最廉洁。
不拿群众一根针,
两袖清风创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