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在山野活动，感觉意气舒畅，摘掉口罩，呼吸氧吧的新鲜，运动全身，很是惬意。一个半小时便悄然过去，便兴步回家。老婆正在厨房间忙着，急忙上前汇报请示。老婆神态萎靡，态度生硬地说：“你终于回家来了。”语气带着责备的意味。“怎么啦?”我轻轻声一问，她有点气促地说，“感冒了。”我一惊，在当前“感冒”可是“新冠”的代名词。她却装轻松地说：“昨天下午太热，洗澡受冷了，谁也不愿意与新冠连上号。”“赶快休息”，我拉她去休息，她把身一扭，挣脱我的手，似乎有点嘲讽地说：“水冷，你碰不得，碰出病来，我负担不起。”我说没关系，就上前去拉她休息，我来做。她虎起脸，恶狠狠地训我走开，一副惹不得的样子，我只能悻悻走出厨房。
这几天接连传来坏消息，前天闻知孙子中招，昨天又传来儿子阳了的信息。他们在外地，戚戚之心，便生忧虑，如今老婆的样子，也十之八九中招。中招的竟然是老婆?原本最担心的是女儿，女儿同科室同事已经有四五个中招。这几天，她下班就直接回自己家，不像平时来我家吃饭，怕自己染上传给我们……
老婆平时也是轻伤不下火线，她自认为感冒不让我接替她烧菜做饭，而我却认定了她中招了。新冠找上她，可有不能对她说破，在大厅里坐立不安，不时从厨房玻璃外探看她的情况。
终于她烧好菜饭，跌撞着出厨，一屁股坐到椅上，托着脑袋，说：“这感冒，难受死了。”她这人平时做事再累也坚持不说累，这样子是真的病了。我叫她去床上躺着休息，她说：“一点感冒躺什么?”我不能说新冠，只能顺着她督促她吃点感冒药。她不满地说：”感冒药呢?”我马上找来感冒药和维C给她。她吃了药，低垂着头，缩着身子，呆坐着，也许心里在疑虑担忧。“怎么样?”我问。她说：“好冷……”“去床上躺一会吧。”她不做声，我去拉她，她扭捏了一下，终于被我牵拉进了房间，躺倒床上……
遇到这事，我只能领着过来的外孙吃好饭把给女儿的饭准备好给外孙带去，并告诉他：“外婆中招了，你要注意。”外孙要进房去看，我阻住了他。
外孙离开，我把饭菜端进房去，她说没胃口吃不下。我用杯子倒了点水给她，让她先喝点热水。傍晚女儿下班回来，给她量了热度，做了抗原，并把阳性的标志让她看，她才尘埃落定似的，吃了女儿给的退烧药便蒙头睡去。女儿回自己家去，留下了快递送来的两罐罐头黄桃。
晚上八点多，老婆突然穿着睡衣从房间奔出来，来收阳台上晒的东西。我蓦然惊悚后，有点愤然，厉声喝止她。她没有像往日那样霸气地发动连珠炮式的回击，而是迅速回到房间躺到床上去了。我就在房门教育她：“怎么能这样，还要不要命，窗台东西比命要紧啊?说一声不就得了，我会收进去的。”她没有吱声，我就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刚刚出了汗，好像热退了点，但浑身还是疼痛，两腿抽筋似的难受。”我就放柔语气，问她想吃点什么。她说：不要吃，嘴巴苦得很。”我只能叫她好好休息，就关上了门。
坐在沙发上，心想一天没吃饭了，怎么与病毒战斗?于是，看到女儿网留下的黄桃罐头。黄桃罐头是当时的抢手货，都在说有防治新冠特殊功能。后来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功能，只是人们借“黄桃”谐音，以做精神安慰。不过当时什么也没有想，只想给她吃点东西。就打开罐头，拿出半罐黄桃块，加热了，端进房去。她没戴口罩，躺在床上看抖音。见我进去，才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示意我离开房间。她以为房间里只她一人，就不戴口罩。没想到病毒会从她口中散布房间中，也能传染他人。她说带不习惯。
这让我有点担心，虽然不睡在一个房间，但是照料看望，总要进出房间。照这情况，一不小心，感染免不了。听说，这病毒最会攻击患有基础病的老人，我正是这样的老人，患的基础病补充一项两项可以数清。那么一旦感染，就生死难卜，只有听天由命了。可家里还有外孙要来，女儿要来，都会走进这个房间，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不习惯或随意，影响到他们。于是，我用有点严厉的语气进行具体的说教敬告她……
二
第二天早上，我早起床，去房间看她。她说饿了，想吃面条。想吃是好事，战胜病毒需要营养，需要蛋白质。于是照网上水煮荷包蛋做法，如法炮制，很是成功。青菜荷包蛋面条，显得有模有样。盛好面条，正要端进房去，她却出来坐在了饭桌上，接过面条就吃起来。我便避开她，端了碗面条到厅室吃，尽量有点距离。她似乎意识到似的，很快吃完，拿着碗要去洗。我喊声“放着你别别洗”，她放下碗就进了房间。
吃好，她在房间里躺着，我就照常去附近的社区小公园去练太极。一小时后，便去附近的各菜场转了一圈，去买点菜，买点肉，虾鱼等，买点豆腐就赶回家来。回到家后，见她好好在房间躺着，心想昨晚的说教生效了，就赶快熬制红糖苹果姜茶端进房间给她喝。因为听说晚上吃姜汤不好，所以昨晚烧黄桃没放姜。
关于烧饭做菜，有这样的一段变化经历。在外孙出生前，她在一个工厂打工，我们都在上班，只能谁早下班谁做菜烧饭。外孙一出生，她就不上班了，专门养外孙。自此，烧菜烧饭她独自揽去，任务多，主意大，一切都她说了算。我是轻松了许多，只是少了话语权，呵呵!话语权算什么，有吃有穿，不用费心动力，省劲。如今重上厨房，有点陌生，也有点别致，不过一上手，似乎感觉就来了。洗锅淘米，电饭煲一按方便。冬天清洗鱼、肉、蔬菜等等物品，的确有点麻烦，冷，难洗干净，要点功夫。家常小菜，炒肉片，芹菜炒鱿鱼丝，红烧梅鱼，白菜木耳，清烤红虾，再加肉末白菜豆腐羹，五菜一汤完成。看看还满意，赶快用一个盆子，除了红虾，把其他每样菜都给夹了一些，然后盛了一小碗羹，正准备端进房间去。这时，正好外孙也过来了，见我搬菜进房，他就盛了一小碗饭搬过来。为了避免外孙感染，我在房门口接过饭再搬进去，不让外孙进房来。
女儿下班又过来我家吃饭，主要是看望关照母亲。吃好饭，洗好碗筷，感觉小腿肚有点僵，腰有点酸，看她已在床上安稳地躺着，我就回到书房午睡起来。不知多久，睡醒了来，就烧了雪梨橙子果茶端到房间去。打开门，竟然不见了老婆，惊愕之间，急忙出门去找，刚打开门，却见她从电梯出来。我责备说：“叫你不要乱走不要乱走，怎么出门去了?”她急忙解释说：“去交物业费，前几天答应过物业管理，不能失信。”“这病要传染的不知道吗?”“都戴着口罩，保持距离，物业小徐说了没关系。”“总是这么随意!好点了吗?”“热好像退了点，浑身还疼，而且乏力。”“不是要紧，可现在这个时候，防疫第一啊!”她没有说什么，进房去了，我也不多说，倒了碗雪梨橙子汤给她端进房去。
晚饭时，我把老婆下午外出的事跟女儿外孙一说，女儿进房跟她说，别出去。她说：“热退了，呆得无聊，一动不动地。”是啊，老婆勤劳，平时总在忙东忙西的，很少能安静地休息。我在门外听见，在房门口说：“你抖音都看到了，身体恢复起码一个月，就在房间，动动都可以啊。”这时，外孙走进房去，亲近地说：“外婆啊，身体要紧，你还得好好修养，在房间守几天，好好享受清闲的快乐。“老婆没有在说什么。
三
此后几天，老婆热退了，有点咳嗽，有点乏力，钻在房间里，口罩戴好了，也不随便出来，更不出门去。有时在房间里念念经，也许她这几天看抖音知道了新冠的好多事，似乎安定了许多。
一周以后，外孙给她做抗原，阴了，消瘦了一圈，但神态还马马虎虎，依然在房间中，生活，吃喝也没出来。那天女儿叫她出来一起吃饭，他却自己夹了点菜，坐到大厅里吃，吃好就戴上口罩。也许人知道了利弊，自觉心就会加强。
每天就这样生活，只是上菜场购买注意每天换换菜类。几天下来，腰酸背痛，有点疲惫。那天睡前泡脚时，碰到热水，手背生痛，一摸，手背粗粗的。她说是开裂，洗菜做饭，手常遇冷水就会起燥开裂。忽然想起发病第一天，她不让我去烧菜做饭的事，说怕我手冷浸泡，原来她在保护关心我。她宁愿自己手脚开裂，却担心我有什么病痛。虽然我们之间少不了吵吵闹闹，但总没有忘记给对方一点关心。老婆嘴犟，其实心里却有我一席。
过去总羡慕“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生活，总觉得老婆太强势。现在一想，夫妻之间不吵不闹，似乎缺少一种真实感和生活气。“相敬如宾”宾者，客也。如果夫妻之间的相处就像宾客一样，显得生分，见外，那还成家吗?家就是自己的小窝，想怎么就怎么的自在。宾馆里宣扬“宾至如归”，宾客到此如同到家那样的自在开心。正说明“相敬如宾”不合夫妻常情。至于举案齐眉，更是见外，生分，带着畏惧感。感觉还是在吵吵闹闹中多了些生活的情趣和欢快。当我拿起老婆给的防裂膏涂抹手背时，我感到一种亲近的感觉。
老婆终于阳康了，而我不知道有没有阳过，反正没有发热没有感冒。人生无常，一切顺其自然。
现在老婆接管了烧饭做菜，生活又回到了先前的样子。但总觉得有点不同，似乎对家多了几份依恋，感到几份美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