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花园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两枝树,没有人种植,是野生的。细细的枝杆,斜斜的,上面顶着一纵树叶,蓬蓬松松的,那两根细细的枝杆真有点不堪重负了。许多人都叫不出它的名,但我一看到它的树叶便知道,这是野椰树。椰树似乎都长在南方,这里有椰树,肯定是不正宗的,所以称它为野,而且它也不结椰子,更说明了它的野。
小时候,东宅上李家的后宅沟沿有两棵野椰树,其名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从他家的小孩嘴里知道的。一棵在他们的水桥旁边,夏天在他们水桥上弄水到是蛮开心的。上面有野椰树遮挡着炎炎烈日,下面赤着脚站在没入水中的水桥上,哗啦哗啦地拔弄着水花,很是清凉,中间会抓着野椰树的树枝,生怕一不小心整个身子滑进沟里。两只脚轮流哗啦着水,偶然玩累了,就静静地站在水桥上,看水中的双脚,也许是洗涤了泥巴,也许是通过活动增强了血液循环,十个脚趾头个个白里透红,秀气极了。有时会有小鱼儿来啄食你的嫩脚,从脚后根转过来,到脚前的每个脚丫,真比现在的足浴还舒服。水桥东边的一棵还要大,而且比水桥旁的那棵要开花得早。它开的花大多是红色的,一丝一丝,很柔软的样子。
印象中,最难忘的是三队社场东边秦家仓门坝上的一棵歪脖子野椰树。说起秦家,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中有一种敬畏感。这个宅原来的宅主姓沈,后来沈氏作古了,就有一个姓秦的人垫房了进去。这个秦氏,当过兵,做过乡长,很是封建,虽做乡长的时间不长,但人们还是习惯地叫他秦乡长。他们的房子青瓦白墙,东西好几间,房子的后面是竹园,四厅宅沟,只有正南的一个仓门坝与外面相通,搞得像一个军事要塞。那棵歪脖子的野椰树就长在仓门坝东边的坝筋桩上,根在西边的岸上,可整个树身却歪斜在东边的水面上,那个歪斜的程度几乎接近了平行。十岁左右的我们,一到暑假,就关心秦家宅上有没有人,只要他们家一出去跑亲眷,我们就会高兴地来到他们的仓门坝上,爬上那棵歪脖子野椰树,在枝叶间,如猴子般的串来荡去。最高兴的是几个人爬在一个大的树叉上,一齐向下用力,又一齐被向上反弹,搞得动静大了,树梢会接触到水面,带出许多水珠来。这样的玩法还使我们意犹未尽,到最后,干脆脱了裤衩,光着屁股爬到树梢处,一猛子跳下去,水花会溅到坝筋桩上,又从水里爬出来,再爬上树,再跳下去,乐此不疲,真恨不得搞它一个沟底朝天。四五个小孩,几番轮流,沟底里的污泥早已泛起,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黑印条条。等到玩得尽兴了,就拿了裤衩到李家宅上的东泯沟里再将身子洗洗干净。那个时候,大家一扫刚才的勇猛,都变得小心翼翼,轻轻地走到水中,自己擦着脸,擦着胸,彼此擦着背,一番整理,上得岸来,穿上裤子,或各自回去,或再到那一家去继续疯去。
也有失着的时候。有一次,当我们在歪脖子上疯玩的时候,正好碰上秦家人回来,他们一脸正色,一副鄙夷不屑的样子,还没有出一声,我们便像是做了小偷似的猫着腰一溜烟地逃跑了,远远地仿佛听到那乡长从鼻吼地发出的“没用的东西”。接下来的事,可能就是需要家长用自己的热面孔贴他们的冷屁股去了,在说孩子不是的同时,有几家还得把孩子打得喊爹叫娘了才罢。
野椰树留下了我许多回忆,有美好的,有伤心的。然时间的长河终将冲去一切浮华,还其历史的本真。在童年清贫的生活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趣事,足矣,足矣。
这野椰树的学名到底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发在朋友圈里征询,结果龚局说是叫合欢树,上网一查,果真如此,甚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