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散文

棕树·棕床

作者:王业沁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2513  手机原创
级别:文学童生   总稿:37篇, 月稿:0

  吴村旧屋的山边有棵老棕树,但是,在2024年翻建时,因场地扩建的需要,倒在了挖掘机下。

  这棕树从我记事时,就看见它被人剥去棕皮壳后,留下年轮圈印的树干,立在山边的石岩上。据村上的老人说,吴村现行的村民是1865年以后,从河南、湖北、安庆、无为、宁国、浙江浦江等地移居过来的,他们跟随父辈到达吴村时,这棵棕树,已经被人剥过棕皮。

  棕树与人的缘分,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传说上古时虞尧为种田人出生,他登位时无衣可穿,就剥来毛棕编成蓑衣,穿着接受百姓的祝贺。唐朝有名诗人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借以表达诗人在遭受打击后不屈,而又深感孤寂的情绪。还有唐朝张志和的《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通过描绘西塞山前的自然景象和渔夫的生活,展现诗歌的意境和美感。都与蓑衣有关。而制作蓑衣的原材料就是棕树的树皮—棕片加工而成。由此,在坊间还产生了专门加工制作蓑衣的匠人“棕匠”。

  棕树原产于中国,北至秦岭以南、长江中下游地区、直至华南沿海。它耐阴、耐旱和水湿。成芽出土后,就有一种纤维的棕片一层一层地包裹着树心缓慢地生长,它的棕片富含叶鞘纤维,耐拉力强,耐磨耐腐,柔软度好,断裂伸长小,拥有麻类纤维的优良特性。是极为难得的功能性和环保型的天然纤维资源,十分适合做编织和纺织品原料。在进入现代社会以前,皖南地区的乡村是把棕树作为一种主要的“挣钱”树种。有谚语曰:“家有千棵棕,子孙不受穷”。据《本草纲目》记载,棕树的叶鞘纤维具有收涩止血的功效,可用于治疗吐血、尿血等;其未开放的花苞称“棕鱼”,可供食用;其棕皮纤维可作绳索、刷子、沙发的填充料等;嫩叶可制扇、草帽、草鞋,以及编织各种工艺品;其树形优美,是庭园绿化的优良树种;而蓑衣在江南更是相伴人们从古一路走来,尤其是用棕绳穿制的棕床,在八十年代还是人们追求的高档“奢侈品”。随着时代发展和科技进步,棕榈制品逐渐被新产品取代,蓑衣基本被雨衣或雨伞取代,棕绳基本被塑料绳或钢丝绳取代,棕刷被塑料刷取代。进入新时代以来,棕树已经成为园林绿化观赏的树种之一,在乡村别墅的庭院里,在城市的公园里,在街道旁,在日新月异快速发展的祖国大地上为美丽中国展示着它的风采。

  说起棕床,我对它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1970年代初,父亲在吴村执教,长年的劳累,左腿旧疾复发,在合肥动了大手术,回到吴村小学,硬板床不能入睡。只能睡软床,于是,想到了棕床。也巧,那时,我的叔父在河沥溪宁国县棕棉社工作,也就是“棕匠”。但是,不提供上门服务,在社里把收购的棕皮用铁耙拉成棕丝,然后,用简单的工艺拉搓成棕绳,编织成棕床,由棕棉社统一销售。父亲腿疾的复发和手术,作为弟弟的他,是事后回到吴村小学,我母亲写信告诉的,那时的交通通讯没有现在这样快捷,我住的吴村小学离杨滩集镇还有25华里的山区公路,寄信也要步行到杨滩邮电所。其实,杨滩离河沥溪只有30余华里的路程,一封信的辗转需要至少五天的时间,其路径是杨滩邮电所-柏垫邮电支局-广德县邮电局-宁国邮电局-河沥溪邮电支局-分发邮差人员-送信到户。叔父接到信后,立即在棕棉社里支购了几斤棕绳(本社职工,其应付的钱款在工资中计扣),带着工具,告诉了我奶奶:“哥哥腿疾复发,在医院动了手术,不能睡硬板床,我去吴村帮哥串一张棕床。”来到吴村小学。然后,请村上的木工袁师傅,在山上按照棕床的尺寸大小砍了四棵枫杨树,加班加点做了一付棕床的框架。框架做好后,叔父就在四周等距离凿了能串棕绳的洞眼。棕床编织好后,因为它富有弹性,铺上棉花垫被,没有了硬板,父亲躺在上面,舒服多了。从此,这张棕床一直伴随父亲到退休,搬到城里后还舍不得丢弃,直到换成沙发床后,还在客房支了一个铺,留下了这张棕床。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相对而言,棕床还是档次较高的“奢侈品”,广德县委县政府招待所里客房使用的都是棕床。城乡坊间的年轻小伙结婚,能够置上一张棕床,就很有档次了。1979年,我参加税收工作后,被分配到广德县独树公社担任驻乡税收专管员,在独树集镇上因工作的关系,与社直单位的几个年轻人,如公社团委书记、财政会计、广播员、文化站长、供销社业务员等关系比较融洽,相互之间对婚事都比较关心,其中供销社的严华良同志(现已在市卫计委退休),听说我要在1982年底结婚,想添置一张棕床,便自告奋勇地为我张罗,在公社综合厂购买了枫树,到宁国棕棉社购买了棕绳,还亲自编织棕床。时至今日,令我不能忘怀的是送床到我家。

  那是1981年国庆节后的一个周末,秋高气爽,东边的太阳还未从金龙山顶升起,我五点不到就起床了。在宿舍简单地用煤油炉煮了一碗面条吃下后,早早地来到华良家,还未到他家,就远远地看见,华良已经把独轮车推到院子里,一切准备妥当了。我把棕床的材料费用全部付清后,要与他结算加工费,好说歹说华良就是不讲价格,意思就是“不要”,算是朋友帮忙。床做好了,要送回去啊。那时,父母在吴村小学教书,税务局也没有分配住房,婚事拟在小学举办。床还要送到吴村。独树集镇离吴村的距离近40华里,不通车,没有货车,连拉货的三轮车也没有。就把棕床架在独轮车一边绑起来,半边床半边空,一路推上去,独树到吴村全是上坡路,独轮车即便是空车,没有技术是很难推走的,既要掌握平衡,又要用力向前推。7点不到出了院门,上了机耕路,他两手掌握车把,我在独轮车边扶着棕床,两人推着前行。

  开始上路时还有点不适应,出了独树集镇,沿着金龙山边,走进解村大队的机耕路后,就是农产区,朱村和丁村。我们在田野的路中,费力地推着独轮车前行。不是正规的汽车路,没有道路维护人员,田泥筑成的机耕路,下雨之后大一凼小一档,独轮车上又是半边棕床,半边空,刚刚上路时,三步一倒,五步一歪,还未走出三里地,我俩已是浑身大汗。好在近五年“知青生活”里,也学会了推独轮车,我俩换着推。40华里的路程,我们硬是走了近6个小时,才到吴村。

  下午一点终于到了学校,未婚妻知情后,特意赶来小学,逮了一只仔公鸡,宰杀后,帮助母亲烹饪了饭菜,犒劳了华良。吃过中饭已近三点。我挽留了华良,那一夜,我俩睡在“棕床”上畅叙着工作、理想、家庭……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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