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度莅临青岛,一次是从天津过去的,又一次是从烟台回返的。
每每从青岛站出来,都要端详一下那很有辨识度的钟塔楼。这座火车站始建于1899年,是德国人的作品,早已成了青岛的地标!
这座钟塔楼,面朝大海眺望了120多年,维护保养得不错,基本保持了初建时的模样。后期维修加盖向北延伸的建筑,延续了原有的德式建筑风格。这是全国唯一一座还在使用的欧洲风格的火车站。
青岛火车站,距离海边直线距离不足百米,步行5分钟就来到了栈桥。
栈桥,又称前海栈桥,始建于1891年,1930年初经过改建,增建桥头的2层楼阁——回澜阁,自此成为青岛的又一地标,并逐渐成为老青岛的象征。它伸入大海440米,是青岛的第一码头。
潮水缓缓地涨起来,游人都集中到栈桥上,欣赏西面摩登大楼缝隙间透出的落日余辉。转过身来,栈桥东面是一片红顶白墙建筑,夕照下泛着暖暖的色彩,若不是有军舰停靠着,还以为是到了欧洲多瑙河畔的某个城市。
栈桥尽头的回澜阁,是周围唯一具有中国古典建筑特点的八角形楼阁,它与栈桥起点中山路一带的各种欧式建筑,遥遥对峙了快100年了……
初到青岛,最先引人注目的是汇集全国各地的路名。
只听说,青岛的第一批路名,是被德国占领后所取的,比如威廉街、柏林街、亨利亲王街、汉堡街……那是清朝的事儿了,是中华民族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历史缩影。
青岛的第二批路名,是被日本占领后所改的,比如佐贺町、万年町、舞鹤町、静岗町……那是民国的事儿了,一战爆发,世界版图引来瓜分的热潮。
青岛的第三批路名,是回归祖国后新形成的,比如江苏、湖南、北京、泰安……这是集中国各省市自治区为一体的命名,是“五四运动”后,年代觉醒的印记。
城市道路的名字,与历史文化一定是命脉相连的;很多道路名字的背后,藏着或妇孺皆知、或鲜为人知的故事。追溯山东往昔的峥嵘岁月,必须从公元前的春秋战国说起。
那时候,乱世烽火,诸侯争霸,现如今被称为齐鲁大地的山东,也曾有过狼烟。富甲一方的齐国,周礼腹地的鲁国,齐鲁相交,成为了今天的山东。
青岛,便位于原齐国封地的沿海一隅。
小鱼山公园,被誉为青岛最佳观景点,园门就设在市南区鱼山路和福山路。海拔60米,下方即为汇泉湾的第一海水浴场。山顶的览潮阁,是登高观赏青岛建筑及海景的好地方。
1903年建成的青岛第一海水浴场,拥有长580米,宽40余米的沙滩,曾是亚洲最大的海水浴场。这里三面环山,绿树葱茏,是最受欢迎的海滩之一。第一次来此,本人尚处青春年少时,尽管不会游泳,我还是兴冲冲地尽情洗了个海水澡,然后躺在松软的海滩上享受阳光……
青岛市南区的海边,到处都是好看的房子。康有为笔下描述的“红瓦绿树”,可以在优哉游哉的漫步中找到答案,随处可见的文艺小巷子,名人故居和海滩浴场点缀其中,百年中山路芳华蝶变,城市更新下的里院一步一景,处处浪漫风情……
来到汇泉湾畔,小鱼山东南麓的康有为故居,这是青岛市第一座辟建为专业特色博物馆的文化名人故居。一座3层小楼中,可以了解康有为的生平史迹。
走进黄县路12号的老舍故居,老舍先生的铜铸塑像依旧伫立在庭院中心。馆内陈列着280余件藏品,向人们展示着老舍与青岛的缘分。
那天,闲逛到市北区四方路与易州路交界处,见到了一家苟不理包子铺。我们天津的“狗不理”居“天津三绝”之首,难道与这青岛的“苟不理”有着什么渊源!一打听才知道,这“苟不理”的前身,是易州路饭店。1985年,他们从天津狗不理包子铺请来两位师傅,一下赢得了市场,成为青岛最著名的包子。只是他们嫌这个“狗”字不雅,改成了“苟不理”,我觉得,多多少少有点儿山寨的意味。
背倚太平山、前抱太平湾的八大关,1930年代始建时的8条马路,均以中国古代军事关隘命名,后来发展到10多条道路,包括纵向连接香港西路的紫荆关路、宁武关路和韶关路,以及横向交织的武胜关路、嘉峪关路、函谷关路、正阳关路、临淮关路、居庸关路和山海关路,把山与海、建筑与风景、浪漫与古典,巧妙地融合在一起。200多栋20多个国家的建筑风格,是八大关的人文历史,此地被誉为“万国建筑博物馆”。
三面郁葱环碧海,一山高下尽红楼。登上信号山,于旋转观景台上,可以俯瞰青岛老城全貌,可以看到“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的青岛经典景色。据说,当年德国抢占青岛后,因此山背依市区,前临大海,远眺栈桥,地理位置优越,方便侦查与远攻,便在此处建无线电台,并设指挥船舶进出胶州湾的信号导向台。此山因此被命名为“齐格纳山”,即信号的意思,信号山便由此得名。
五四广场,1990年代末为纪念“五四运动”而建。1914年,日本取代德国占领青岛,1919年的巴黎和会上,中国作为一战的战胜国提出收回青岛主权,遭到拒绝,于是爆发了“五四运动”。终于在1922年,我们收回了青岛的主权。广场上那红色的“龙卷风”雕塑,“五月的风”势不可当!
1903年,香港盎格鲁·日耳曼啤酒公司的德国商人与英国商人,合资在青岛创建日耳曼啤酒公司青岛股份公司,生产淡色啤酒和黑色啤酒,青岛啤酒的开山画卷自此展开。120年前的青岛啤酒厂房建筑是全国文物保护单位,现在是青岛啤酒博物馆。博物馆内所有生产设备都是原物,有的甚至还可以使用。走进生产车间就感觉穿越到了百年前的德国,所有设备都是德国进口。
可以说,我平生第一次喝酒,喝的就是青岛啤酒。不是瓶装,也不是罐装,而是最最时髦的散装。记得那一晚,我要了一扎泡沫丰富、气儿充足、酒液清澈的青岛啤酒,直喝得心满意足的微醺,晚上做了一个幸福的美梦!
我的梦,把我到过的山东的城市过了遍电影,曲阜的孔孟文化,济南的江南风情,威海的后发优势,蓬莱的神话浪漫,烟台的海洋文化,给我的普遍印象都是古朴的。唯有青岛最时尚最大气,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现代感、国际范。中国的帆船之都、世界的啤酒之城、联合国“电影之都”等诸多美誉,令人很难将它直接与“古朴”挂钩。更值得自豪的是,它还是中国东部沿海重要的经济中心城市和港口城市,是沿黄河流域和环太平洋西岸重要的国际贸易口岸和海上运输枢纽。这样的青岛,与传统的古典气息难以融合,但又充满了现代古典风格的艺术美学。所以才会让很多人误认为青岛就是山东的首府!
这不禁使我想起康有为对青岛的那一句广为流传的评价:“绿树青山,不寒不暑,碧海蓝天,可舟可车,中国第一”。梁实秋在《忆青岛》中这样写道:“我虽然足迹不广,但北自辽东,南至百粤,也走过了十几省,窃以为真正令人流连不忍去的地方应推青岛”。青岛之美好,深深吸引着无数文人墨客、中国大家,从蔡元培、沈从文、巴金到闻一多、郁达夫、老舍,无不对青岛推崇备至。直到今天,我还在梦想着,倘若再来一次青岛之旅,我一定要再去栈桥走走,沿着海岸线看看青岛湾的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然后随意找个街巷钻进去,置身在老城区的时光中,去感受这座城市的美学魅力。
2025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