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景散文

赣水苍茫

作者:朱湘山   发表于:
浏览:39次    字数:7202  电脑原创
级别:文学童生   总稿:29篇, 月稿:29

  一

  车过于都河,风是想象中的凉爽,裹了深秋的丰腴,从大桥的一端横过另一端,温柔而轻盈地掠过异乡人的脸颊和河流两岸灿若繁星的野花。一座与中国所有小城市大同小异的县城,被于都河隔在了两岸,优美蜿蜒的曲线,流畅在三秋桂子、十里稻香的空气里。

  这就是于都县城。

  于都河,源自福建长汀新乐山,在她流过赣南于都县进入赣州的时候,身份就变成了贡江,成为烟波浩渺的赣江的一部分。

  这条河长不过60公里,宽不过500米,与赣南大地众多河流相比,似乎微不足道。然而,正是这样一条看似平凡的小河,奇迹般地孕育了一段波澜壮阔的红色历史,更以她温柔而坚韧的力量,书写了一段气势辉煌的长征传奇,证明了伟大往往源自平凡的真理。

  因为那样一次惨烈的行程,于都河成为一条充满神奇色彩的河流;因为那样一次悲壮的跨越,于都河更成为一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河流,成为一条见证中国革命从失败走向胜利的红色之河。

  二

  行走在于都河岸的土地上,秋风轻拂,山野间铺展开一幅金黄与翠绿交织的画卷,自然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为这丰收的季节奏响序章。

  田埂边,野菊花簇拥成团,犹如无数颗微小的太阳,竞相绽放着它们最灿烂的笑容;村落旁,桂花树悄然释放着馥郁的香气,那醉人的气息随着清风飘散,令人心旷神怡;偶尔,几株顽强的翠菊从石缝中探出头来,傲然挺立,不畏寒霜,以一抹特立独行的蓝紫,为这片土地增添了几分坚韧与美丽。

  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赣南大地的乡村都在以成熟为媒,传达着大自然最真挚的情感,让驻足于此的人,能感受到一份源自心底的温暖与感动。

  然而,这片宁静祥和的土地,也曾是历史洪流中激荡的起点。

  1934年的秋天,面对蒋介石军队气势汹汹的围剿,根据中革军委的命令,红一方面军各军团以及中央各党政军机关,共计8.6万余人,秘密集结在于都河岸,从多个渡口开始了他们漫长而艰难的征程。

  10月18日的傍晚,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从于都县城东门渡口渡过于都河,踏上了长征之路。这一幕,被后人铭记,成为无数诗歌与回忆的源泉。叶剑英的诗句“红军抗日事长征,夜渡于都溅溅鸣”,陆定一《长征歌》中的“十月里来秋风凉,中央红军远征忙”,肖华《长征组歌》里的“红军夜渡于都河,跨过五岭抢湘江”,都是对那一历史时刻的真实描绘。

  滚滚于都河,不仅见证了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这些伟人的身影,也见证了朱德、彭德怀、林彪等七位开国元帅,黄克诚、陈赓等六位开国大将,以及众多开国上将、中将、少将的历史步伐。

  红色,是江西儿女最亮眼的光芒;红色,是赣南儿女最悲壮的底色,红色,是于都河永不干涸的血脉。那道被火把映红的渡口,七百二十艘木船摆渡的岂止是战略转移的星火,更摆渡着一个民族骨血浇筑的等高线——那些永远留在湘江岸边的年轻姓名,早已化作罗霄山脉的年轮,在每寸浸透硝烟的红壤里,生长出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当八万六千双草鞋踏碎于都河畔的月光,二万五千里血染的经纬线上,平均每公里就铭刻着三位赣南儿女化星为火的英勇姿态。

  无论是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的笔触,还是埃德加·斯诺的文字,抑或中国共产党人的叙述,这段血写的历史,都将其视为中华民族伟大长征精神的起源,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历史篇章。

  一条铁流,一支队伍,一缕光焰,穿过漫漫黑夜,跨越重重关山,点燃了走向新生、走向胜利的血色之光。

  三

  于都河,这赣南大地一抹流动的诗篇,是赣江之畔的低吟浅唱,更是历史长河中永恒传颂的歌唱。

  当年,正是这条河流上一座座简陋至极的浮桥,一条条平凡无奇的渔船,承载起了改变中国命运、影响世界格局的重任。

  那一次出发,鱼水情深、血脉相连。

  如何支撑一支8万多人的庞大队伍进行战略转移?答案就藏在军民之间那股无法割舍的深情厚谊之中。8万多中央红军主力在于都河以北集结,休整近十天,仅用四天时间渡河,然后“悄无声息”地踏上长征之路,连大兵压境的敌人都未能察觉一丝异样。30万于都儿女用血肉之躯筑起钢铁屏障,将生死攸关的军事机密化作无声的誓言。面对浊浪翻滚的于都河,五处关键渡口亟待架设浮桥——600米宽的河道如同天堑横亘,浪涛拍岸声里夹杂着十万火急的军令。

  深夜里火把连成长龙,白发翁媪卸下百年祖屋的门板,新婚夫妇拆下雕花婚床,渔民划破江雾送来世代相传的渔船。门板撞击声、斧凿声、号子声在河岸交响,八百艘船只首尾相衔,浮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对岸延伸。当最后一根铁索扣紧时,晨曦正刺破云层,这条用生命托举的通道,在血色黎明中化作通向希望的钢铁动脉。

  于都河畔的青砖城垛下,曾昭贵攥着祖传的桐油斧头,古铜色脸庞刻着七十四道年轮。这个世代船工的后裔,正颤巍巍的手掌抚过樟木船板——那些用赣南红土夯实的纹路里,还嵌着咸丰年间先祖刻的辟浪符咒。

  回忆当年,他深情地说,自己不仅捐献了家中的床板,还将预备好的寿材板送到了架桥现场。10万条米袋、2万多床被褥、8.6万斤棉花、20万双军鞋……苏区人民倾其所有,用最朴素和热烈的力量支持着这支属于他们的革命队伍。

  1934年10月的血色黎明,五万余双草鞋烙印着赣南的乡土密码。在红军西征的渡口,白发母亲将脐带血绣进斗笠的夹层,新婚妻子咬断红绸系紧绑腿,稚童兜着滚烫的番薯追赶行军队列。银坑窑前村的土屋里,钟招子颤抖着在八张军令状按下朱砂印,八个方向的风带走儿子们最后的温度。孩子们离开后,钟招子每晚都会在老屋前点亮一盏马灯,期待用这微弱之光照亮孩子们平安归来的道路,然而,26年后,老人带着未了的心愿离开了人世。

  是的,并非每一次出发,都能等来归期。

  1933年冬的广昌战役前夕,杨氏宗祠烛影摇红,杨荣显第八次为儿子系上褪色的蓝布包袱,祠堂阶前七道浅浅的脚印还凝着霜;在黄陂战场呼啸的流弹雨中,李美群将襁褓女儿托举给骑兵通讯员,战马蹄铁溅起的火星烫穿了襁褓的补丁;宁都翠微峰下,陈发姑夜夜擦拭的樟木箱底,九十枚铜铃铛已磨成薄如蝉翼的银箔;池煜华门前的青苔爬上花岗岩门槛,二十万次日升月落将她的剪影蚀刻成石像;瑞金沙洲坝的百年古榕垂落气根,刘淑芬缝制的千层底早已在树洞里开出淡紫色的木槿。

  青春的记忆里,总觉得《十送红军》那旋律如泣如诉,哀婉凄美,尤其是那句“问一声亲人红军啊,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就不仅仅是音符的组合,更像是从苏区厚土中生长出的深情呼唤,穿透了岁月的尘埃,直击心灵最柔软的地方。

  如今我明白了,这歌声是人间最气势磅礴的美丽,它以缠绵得近乎蛮不讲理的气势撞击着人们的情感,汇聚成人世间至真至纯的阳光,照亮历史长河,让每一次倾听都成为一次心灵的洗礼,感受着那份跨越时空的美好与坚韧。

  四

  巍巍云石山,镌刻着岁月的记忆,永远不会忘却1934年10月10日那夜的星辉: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率领着第一、第二野战纵队,自瑞金启程,向于都坚定前行。

  这是一段震撼人心的征程,数字之中藏着不朽的传奇:十四省的风云变幻,十八座大山的巍峨跨越,二十四条大河的波涛洗礼,两万五千里的漫漫征途,六百余场战役战斗的烽火连天,七百多座县城的攻占与解放。每一个数字,都是红军指战员以血肉之躯铸就的辉煌篇章,他们以无畏的牺牲,迎来了革命的曙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这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历程,每一个节点都闪耀着信仰的光芒:湘江之战的悲壮,四渡赤水的智勇,金沙江的巧渡,大渡河的强渡,泸定桥的飞夺,夹金山的艰难翻越,雪山草地的生死考验……

  都是红军将士以坚定的信念和坚忍的意志,书写的壮丽史诗。

  于都河畔的长征渡口旁,中央红军长征出发纪念碑剑指云天,气势恢宏,19.34米的高度,10.18米的底座边长,数字背后,藏着的是一段段动人心魄的红色故事,是90年前那一次不问归期、改写历史的伟大出发。

  1935年10月,红一方面军冲破围堵抵达陕北,与当地红军胜利会师;1936年10月,历经艰险的红二、四方面军到达甘肃会宁,与红一方面军完成历史性会合。这场跨越十一省的战略大转移,以三路红军在黄土高原的胜利相逢,铸就了改变中国命运的伟大奇迹。

  那一次出发,气吞万里如虎,壮怀激烈震荡天地。

  那一次出发,不仅是中国革命的伟大史诗,更是全人类追求自由与光明的永恒灯塔。

  五

  在赣南的广袤大地上,于都河与其众多支脉如同生命的血脉,交织着过往的青灯古韵、战时的烽火硝烟,以及那淡淡的茶香。它们从山野村林、幽深秘境中蜿蜒而出,汇聚成飞瀑流泉,迎接着八面来风。

  其中,绵江河作为于都河的最大支脉,一头连着贡江,一头紧系着红色故都瑞金,不仅在地理上占据要冲,更在精神层面上蕴藏着深远的历史秘密与流光溢彩。

  漫步于瑞金的广袤田野,我总能感受到一股源自土地、溪流、山林深处的浩然之气扑面而来。穿越浓荫蔽日的古村落,遥望那隐约可见的亮色,那是当年红军标语的遗迹,在召唤着、吸引着每一个过客驻足凝视。

  在这片土地上,每一座村庄、每一幢屋宇,都仿佛是一座座活生生的标语博物馆。无论是屋场的外墙、内壁,还是楼阁、门窗、隔板、木桥、船板,甚至是最不起眼的墙角木板、砖头上,都镌刻着红军战士留下的标语,那些歪歪斜斜的小字,是战士们倒下之时,用尽力气刻下的信仰印记。

  一切,令人动容,泪流满面。

  这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我终于与她相遇。

  瑞金郊外的状态几乎尽善尽美,大地以丰收作色,绵江河穿城而过,将红色故都分成南北两个区域。两岸那些古朴村落、果园和金色稻田,摇曳着田园人生的富饶和情意,柿树金红一片,点燃着喜悦的灯盏,柚子挂满枝头,宣告着收获的来临。

  面对瑞金城里那座高大的革命烈士纪念碑,有一个巨大的“C”字总在心中熠熠生辉,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历史时空中留下的壮丽轨迹——从井冈山到瑞金,从遵义到延安,再从西柏坡到北京,画出的是一道壮美的弧线。而我眼前的瑞金,就是这条弧线上最为悲壮的一笔,她见证了红色政权的诞生与崛起,见证了赣南儿女的流血和牺牲,成为中国革命史上不可磨灭的璀璨明珠。

  瑞金,这个位于江西省东南边陲,武夷山西麓、赣江源头的城市,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扼守着赣闽咽喉,自古以来便是赣闽粤三省的交通要冲。当地流传着“南京北京,不如瑞金”的俗语,足见其在人们心中的地位。瑞金之名,始于唐天佑元年,因淘金而兴,寓意祥瑞,却未曾想,这个名字会在中国革命历史上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感天动地、气壮山河的岁月流金。

  提及瑞金,不得不提的就是瑞金的“红”。

  红色故都、红色摇篮,这些光荣的称号,是瑞金独有的红色标签,是赣南大地永不磨灭的厚重底色。

  杜鹃啼血浸染的赣南山川,将赤色凝为永不褪色的生命原色。当竹杖芒鞋的身影丈量出共和国雏形,松明火把映照的祠堂便飞出历史性宣言——竹制票箱跃出的“毛泽东”三个字,穿透瑞金祠堂的晨曦,从此化作震彻五洲四海的东方曙光。

  瑞金市叶坪乡叶坪村,繁华之外,隐匿着一处历史的瑰宝——叶坪革命旧址群。这里,距离瑞金市中心区仅仅6公里,却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长廊,将我们带回到那个波澜壮阔的红色年代。

  浸透杜鹃啼血的赣南红壤,托举起中华苏维埃的初啼与中共苏区中央局的摇篮。1931年霜降时节,经历七百日夜星火燎原,邓小平作为瑞金的掌灯人(县委书记),在叶坪村谢氏宗祠推开历史大门——青砖墙上诞生了首个共和国的名称,从此瑞金的晨钟暮鼓化作红色星辰升起的原点。

  1934年初春,随着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在瑞金沙洲坝的胜利召开,特别是中共中央政治局由上海迁驻至此,“临时”二字已悄然隐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正式屹立,瑞金作为赤色首都的地位已是坚不可摧,更成为毛泽东思想孕育与初步成形的沃土,见证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萌芽与“八一”建军节的诞生。

  在瑞金这片红色热土上,新中国的第一、二代领导人,十位开国元帅中的九位,十位大将中的七位,以及35位上将、114位中将、440位少将,都在这里留下了他们战斗的足迹、工作的汗水、生活的温情。而瑞金人民,更以无私的奉献和巨大的牺牲,铸就了苏维埃红色政权的基石。

  以瑞金一隅为例,24万瑞金儿女半数执戟从戎,五万忠魂长眠热土,逾万遗骨永镇长征险隘。三年间倾尽家财认购68万债券,献出25万担救急粮,苏维埃金库窖藏的两千六百万银圆,尽数熔铸革命烽火,连钱币上的鹰徽都锻打成了步枪撞针。

  这段光荣的苏区历史,为瑞金遗留下了丰富的革命遗迹与精神瑰宝。至2013年,瑞金境内遍布180余处革命旧居旧址,其中包括红军广场、“一苏大”会址、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大礼堂、红井等33处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如同璀璨星辰,点缀在瑞金的红色版图上,成为发展红色旅游的宝贵财富。

  自1995年新华社在瑞金修复革命旧址、续写“红色家谱”以来,已有40多个国家部委循迹而来,在这里“认祖归宗”,遵循修旧如旧、修旧复旧的原则,于叶坪、沙洲坝等地构建起规模宏大的国家部委旧址群,成为瑞金红色旅游中一道独特而壮丽的风景线。

  漫步在这些革命旧址群里,每一处景点都仿佛是一本厚重的历史书,诉说着那段峥嵘岁月。第一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旧址,那庄严的会场,仿佛还回响着代表们激昂的演讲声;中共苏区中央局旧址,那简朴的办公室,见证了革命领袖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慧与勇气。而红军检阅台,更是让人仿佛看到了当年红军战士们英姿飒爽、斗志昂扬的身影。它让我们在缅怀历史的同时,更加深刻地感受到革命先烈的伟大精神,激励着我们不断前行、不断奋斗。

  那一次出发,信仰坚定如磐,信念忠贞不渝。

  在瑞金市叶坪乡黄沙村的华屋,17名华氏子弟在参加红军前夕,相约来到后山种下17棵松树,并许下革命成功后省亲故里、回报家乡的誓言。然而,这一去,青松依旧在,不见儿郎归。乡亲们含泪将这些松树称为“信念树”,它们见证了革命先辈们对信仰的坚守与牺牲。

  理想信念之火,一旦点燃,便永不熄灭。

  于都县车溪乡坝脑村的段桂秀,新婚不久,丈夫便踏上了长征之路。为了那一句“等我回来”,她信守了一生,直到2019年,已是百岁老人的她最终在烈士英名墙上找到了丈夫王金长的名字。这份爱情的坚贞与信仰的坚守,成为长征史诗中泪湿衣襟的篇章。

  “长征的时候,您都干了些什么工作?”邓小平的女儿曾好奇地问父亲。邓小平简洁而坚定地回答:“跟着走!”

  短短的三个字,折射出无数革命先辈对党的无限信任与对革命的坚定信心。正是凭借着这种“跟着走”的忠诚与信念,红军队伍承载着人民的期盼与希望,从这里出发,历经生死考验、血火洗礼,最终走向光明的未来。

  六

  沿着青石铺就的石阶,我缓缓步入那片被鲜花簇拥的墓地,仿佛步入了一段尘封的历史长河。每一块墓碑下,都长眠着一个曾经鲜活、有着亲人与朋友的生命,他们如今静静地躺在这片土地上,被轻纱般的雾霭温柔地拥抱着,仿佛陷入了一个遥远而深邃的梦境。

  在我的眼前,迷离的天光、斑斓的风始终环绕着我,为我搭桥引路、指点迷津——那些在无垠空间与悠长岁月中自由生长的绿意,那些执着地点缀在翠绿家园中的紫、蓝、红或黄色花朵,以及那些在茂盛的草地与缤纷的花丛间安息的先烈们——他们如潮水般涌现,步伐既稳健又超然。仿佛近在咫尺,却又瞬间缥缈,仅留下阵阵清风,指引我踏上通往沙洲坝的庄严旅程。

  在瑞金城的西南一隅,距离繁华市中心仅五公里之处,沙洲坝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部厚重的历史书卷,诉说着中华苏维埃共和国那段波澜壮阔的往事。

  秋日的瑞金郊外,稻田如金色的海洋,与田埂上的孔雀草、红蓼交织成一幅绚烂的丰收画卷。它们的色彩或浓或淡,交织在一起,宛如天边燃烧的云彩倒映在大地。在这宁静的田园风光中,三秋桂花正悄然绽放,那纯洁的花瓣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仿佛大自然对秋日的温柔问候。

  这里曾是一片普通的乡村,却因革命的烽火而焕发出了新的生机。1933年4月至1934年7月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工农民主政府从叶坪迁至此地,沙洲坝由此成为红色政权的中心,其历史地位举足轻重。

  稻浪翻滚的寻常村落,从此被谷雨时节的星火点燃。当苏维埃的心脏开始在这片红壤跳动,青石板小径便串联起总务厅到国民经济部的历史坐标,与无垠稻浪隔道相望。

  走在这里,游人的布鞋轻叩着当年的机要通道,沿豆梨树荫逐级而下,便能触摸到国家机器的温度——杨氏宗祠的飞檐下,财政部算盘珠曾与稻田蛙鸣合奏,土地部的公章正拓印着春耕的节律。五百米林荫道间,深藏着一部微缩的国家叙事。

  村庄广场的西北隅,百年古樟以盘虬之姿独对苍穹。它并非孤木,而是自根脉处裂生出三股磅礴的生命力,如同大地向天穹伸出三支蘸满墨汁的笔锋,在时光的宣纸上挥洒出葳蕤的林冠。

  毛泽东旧居就匍匐在这片流动的绿荫之下。灰墙黛瓦如同搁浅在时间岸边的古船,背倚的密林是凝固的墨色波涛,西侧清池则像被时光擦拭过的铜镜,倒映着云影与战旗的丰姿。

  立于东南角门,目之所及皆是历史的遗痕。远山如卧龙脊背起伏,每一道沟壑都沉淀着《菩萨蛮·大柏地》的平仄;近处稻浪如史册翻卷,穗尖垂落的弧度恰似当年红军斗笠滑落的曲线。此地山水草木皆被赋予史诗的质地——古樟年轮里嵌着弹片的寒光,红井涟漪间荡着《寻乌调查》的手泽,就连掠过屋脊的鹧鸪,啼鸣都裹挟着《井冈山的斗争》的气息。

  穿行其间,总能触摸到时空的叠影:南墙弹孔已生苔藓,却仍在无声讲述“当年鏖战急”的刀光,北窗棂格筛落的月光,依稀带着“赣水苍茫闽山碧”的硝烟余温。蹲身触碰井台边卵石,掌心传来地下水的震颤——所有未及言说的往事都化作井壁结晶,在某个星垂平野的春夜熠熠生辉。

  告别瑞金,曙色染红天际,不经意间,从远处吹来闽赣古道的清风,穿越时空轻拂面颊。镌刻在时光深处里的白云,碧水,树影,红灯笼,还有高高耸立的烈士纪念碑,古老的驿道,红瓦的村落,一切都站立在阳光下,沐浴在秋光里,一切都在凝视过往,守护记忆。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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